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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借兵
莫予站在陆濯缨沉下去的湖边,水波早已恢复温柔的模样,望着那月色,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嗯,是很美。”
风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他突然觉得很难过,心口像是漏着风,他跟自己说,不是因为陆濯缨,是因为风。
他杀戮太久,心已经带上了钢铁的味道和温度,早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仅仅是因为风。
是风,风总是让人觉得难过的,因为他迷恋风带来的气息,却从来都抓不住。
我们究竟是怎样走到这个地步的呢?
也许从他亲手杀了唐越的那一天起,就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不,也许因为他是天道的那个例外,因为他有着这样一身想抛弃都抛弃不了的力量,所以注定一切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所以就算真的活下来了,也不会得到别人真诚的对待。
人人都想要,人人都想将他的力量据为己有。
莫予轻声说:“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十日之后,妖王莫予自绝于昆仑巅上的某座山顶,同时自散了魂魄。
一个时代就此终结。
床上人紧闭的眼角滑下来一滴眼泪,面色惨白。孟婆仍旧没有任何情绪地坐在旁边,等着路远醒过来,她的任务就算是完成。
路远慢慢睁开眼睛,失血过多之后的眩晕感还在,他愣愣地看着床帏的顶,不说不动。
少了一段,记忆少了一段。
虽然梦里一切都是连贯的,可是他自己知道,就是少了一段,最关键的那一段。
关于他为什么会死。
孟婆见他像是还没从回忆里走出来,悠悠地说:“我能还给你的就是这么多了,一切自有定数。”
另一厢秦广王坐在大堂之上,手下掌簿突然跑过来,低声说:“殿下,阎罗王殿下请您过去一趟,说是司镜使大人来了。”
秦广王惊讶地看了路远正躺着的厢房一眼,匆匆下了高堂,还没说话掌簿又接着道:“那边殿下说答应路远公子的事情我们已经做完了,让小的赶紧将他送回地上。”
秦广王急道:“可他的伤?”
掌簿不说话,秦广王默然,心知阎罗王这样吩咐,肯定是司镜使不知道路远干了什么,他匆匆点点头:“你赶紧去吧。”
孟婆做完自己的事情离开,路远仍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甚至想要就此躺下去,永远不起来面对一切。他先前在方一月面前说得坦荡,说过自己早知道陆濯缨的接近是有目的的,他也曾以为只要感情是真的就什么都好,可即使理智如此,自己在梦里再经历一次,仍旧是撕心裂肺一样痛。
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从莫予还是个十一二岁只知道要离家出走的小少年开始,那么多年的陪伴,竟然都是因为自己的身份。
世界上原来真的没有人真正因为他是莫予而对他好,仅仅因为他是莫予,不看其他。
一个也没有。
千年之前是这样,千年之后难道就真的逃得过了吗?
他陆濯缨贵为司镜使,尽心力用了千年的时间找回莫予的魂魄,不惜与天道相违将路远的身体作为容器,又暗中护着他长大,甚至成为他的恋人……
这里面,有几分是因为愧疚?又或者,是千年之前有些事情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如果他不是半妖,如果他没有那么强大的惹人觊觎的力量,或者千年之前的陆濯缨不是司镜使,可能他们的一生都不会有交集。
可是如果真的如此,他还是他吗?
没等路远从恍惚状态中完全缓过来,那掌簿已经到了他的床边:“路公子,殿下说他有事暂时前去处理,让小的告诉您,请您先等他一下。”
路远慢慢地眨了一下眼,表示听见了,听得那掌簿又说:“您是在此处暂作歇息呢还是?”
路远不说话,一双眼睛盯紧了他。
此时的阎罗殿中,言朗与众阎王客套了之后正对峙着。阎罗王浑厚的声音响起来:“司镜使大人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言朗言简意赅道:“借兵。”
殿上一阵沉默,泰山王开口:“你说借就借?司镜使大人口气太大了吧?”
“由不得你不借。”殿外一个声音悠悠传来,言朗眼前一亮,看见路远缓缓踏进殿中。他脸色看上去十分青白,看得言朗心一下子揪起来,他想要过去问怎么了,可是现在在阵前,容不得儿女情长。
秦广王心里一惊,转头见阎罗王正看着自己,他皱起眉,听阎罗王说:“路公子,我们的交易已经做完了。”
言朗眼皮突突一跳,交易,什么交易?他做了什么?
他此刻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把拽住路远的胳膊,路远平静地看着他,缓缓挣开自己的手,看向阎罗王,好整以暇地点点头:“嗯,我知道啊。”
路远一笑:“我不是来谈条件的。诸位殿下又想要司镜使大人的斩妖刀又想明哲保身,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这位泰山王殿下,劝您对司镜使大人客气一点,他答应借刀给你们了又怎样?就跟我没本事抢回来一样。我这人没什么好,就是个自在,想做什么做什么,不信大可以试试。千年之前灵能界与妖魔大战,恶鬼众在其中承担了怎样的角色我不想再追究,但事情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一战已经是不可避。我没有心情管你们之间那点子花花肠子幺蛾子,要是不借兵我就捅穿你这地府,想必局面再混乱一点诸位也是不介意的。”
泰山王气急,当场就想腾下来与他一战,阎罗王出手将他缚在了位子上。其他九殿阎王通通是上任不超过千年的,唯独阎罗王是资历最老的一个,也是亲证了那一战的人,他知道如今路远的身体架不住他的灵能,却也知道他的确有那个本事说到做到。
可总有鸟尽弓藏的那一天。
他当下不再多话:“借。”
路远转身就走,阴兵符从阎罗王手中现出,飞至言朗面前,言朗一把抓过,追了出去。
“小远!小远!”
路远对言朗的呼唤充耳不闻,言朗心里战战兢兢,却不敢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终于是到他身后了,他伸手去碰他的肩膀,路远不露痕迹地躲开,言朗心里一凉,想要回手又不甘心。
拳头来回握了两下,他伸手将前面的人揽进怀里,路远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干脆不动了。他已经疲力尽,刚才在阎罗殿上尚且还能强撑着,此时出来眼前再次天旋地转起来,只撑着一口气不想倒在他面前。
可是这身体已经再不能由自己控制了。
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言朗心惊胆战地感受到他身子骨一下子松懈在自己怀里,整个人几乎要魂飞魄散。
路远醒转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他盯着头顶的黑暗一动不动。旁边人应该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醒来的那一瞬间他就感受到了,自己的手在一双温暖的手里被包裹着,那双手的主人似乎正在紧张,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