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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关白想了想,说:“来圣地感受一下爱情。”
男人哈哈大笑,扬了扬手说请随意。
钟关白问:“请问圣地什么时候对公众开放?”
那人应该并不负责纪念馆的管理,摆手说不知道,然后便同其他工人一起卸起货来。
钟关白多看了两眼,发现他们准备把一架钢琴抬进院子里,于是从车顶上跳下来,问:“这些也是纪念馆的一部分?”
“没错,还有其他乐器,一切按照galois女士的吩咐。”
钟关白问:“这位galois女士会来吗?”
对方看了一眼手表,说:“大约一个小时候之后,她要亲自确认这些乐器都摆在了她指定的位置。”
钟关白便坐在车顶等,一个小时候之后,他远远看见一个穿着灰色斗篷大衣与黑色高跟鞋、戴着与大衣十分相衬的同色系帽子的女人正走过来。山路这么远,她竟然没有开车。
大约是因为身材太好,等女人走近了,才能看出年纪像是过了四十,其实她保养得宜,只是身上有种年轻女孩不太可能具备的成熟气质与温和优雅。
钟关白拿起陆早秋或者陆应如说法语的那种腔调,上前去搭讪。说话内容倒是十分实诚:想看老先生的札记。
他说话细微处不了语法错误,galois也不介意,只笑着说:“我明白了。但是在获得所有购买者的许可前,我们不会公开那份记录着他们故事的札记,请您谅解。”
“我,只想看我的爱人的故事。”钟关白怕对方不理解,索性将事情原委全部道来,“……如果这些无法打动您,我希望能在这里弹一些我为他作的曲,我想也许能够改变您的想法。”
galois听到钟关白的叙述就已经知道他的爱人是谁,那本札记中有诸多情侣,只有一位是一个人来的。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翻看那本札记的时候,看到了一页非常平淡的记叙。
“他是一个人来的,带着小提琴。”
“他冷冰冰地拉着帕格尼尼最难的随想曲,像个演奏机器。”
“我请他离开。”
……
galois看着钟关白,说:“跟我来吧。”说完便领着钟关白向院内走去。
这院子与房子大概都被小心呵护着,一路走进去所有植被都被心修剪过,每个角落、每件摆设都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进屋内的最显眼处,便是那一排透明立方体,统一摆在一个看起来硕大而厚重的架子上,每一个里面都漂浮着一种不同的乐器,每样乐器都只有一个。
再走几步,便看见放在窗边的钢琴,galois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钟关白试了试,钢琴是调过音的,但基准不是他最中意的那个,再调音也时,于是自行手动降调,这样与他心中的陆早秋更契合。
他坐着琴凳上,默默按照他与陆早秋在一起后作曲的顺序,一首一首地弹下来。
春夏秋冬,一载接一载,同尝甘苦,共见人间。
等他弹完了,galois静静等了一会儿,等到整室被琴声染上色的气氛渐渐散去,才说:“抱歉,这些曲子太美了,我不舍得让它们这样流逝,也不想打扰你,所以没有问就录音了,如果你不同意,我现在就将它们删掉。”
钟关白摇摇头:“没关系。”
“谢谢。”galois说,“我还是不能将札记给你。但是,我可以为你读那一页,记录那位独自前来的年轻人的那一页。”
钟关白站起来,说:“谢谢。”
galois从包里拿出钥匙,再戴上一双可以将她的手细致包裹的薄手套,然后从一个柜子里取出了一个厚厚的本子,小心地翻开。
翻到她记忆中的那一页,便开始读,她吐字缓慢而优雅,语调平和,声线有恰到好处的一点沙,就像风轻轻吹动纸张的感觉。
“他是一个人来的,带着小提琴。”
“他冷冰冰地拉着帕格尼尼最难的随想曲,像个演奏机器。”
“我请他离开。”
钟关白的手指捏紧了。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
“他又开始拉,还是帕格尼尼,《卢卡的奏鸣曲》,整整一组,没有吉他,只有小提琴。这组曲目一点也不‘帕格尼尼’,只是恋爱中的少年。”
galois顿了一下,抬眼看了钟关白一眼,后者正在发怔。
galois垂下眼帘,继续慢慢念道:
“他拉着这组曲子,院子里的花忽然全开了。”
“曲子结束了,一只蓝翎白腹的鸟停在他拿琴弓的那只手上,看着他。”
“我询问他,为什么两次的帕格尼尼,有这样大的区别。”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蹲下来,笨拙地将那只鸟放到地上,好像不知道鸟会飞,一边对我说,因为遇到一个人。”
chapter61【《faun》-olafurarnalds】
galois念完最后一个单词,轻轻合上札记。
钟关白站在原地许久,才说了一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文字大概是种奇妙的东西,几个单词就让那些画面一一出现在他眼前,当年的陆早秋似乎现在就站在开满鲜花的院子里,触手可及。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真的。”钟关白自顾自地重复道。
“那就不说。”galois笑了笑,十分体贴。她觉得钟关白此时的样子和札记中不知如何对待一只鸟的男孩一样,有些笨拙。这种一时间的不知所措,在她身边已经不太常见,那倒并不为年轻人所特有,只是内心已经老去的人很难对某些美好事物保持一份惊奇与小心翼翼。
galois好札记,思考了一阵,便从架子上拿下那个漂浮着三角钢琴的立方体:“我觉得你会想要它。”
“能听到札记的内容,我已经很高兴。”钟关白摇了摇头,没有接,“每样只有一个,少了一样,对纪念馆来说是一种遗憾。”
“不是遗憾。”galois说,“我的叔父非常爱音乐,却没有演奏天赋。他的妻子年轻时曾是一个交响乐团的长笛手,后来因为疾病退出了乐团。他做这些的初衷,是为了让他的妻子开心,也是因为对音乐的热爱。我想,对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是爱与音乐。这里已经有了你的琴声,而它,”galois看了一眼那立方体中的钢琴,“也可以由最合适的人保管着。”
钟关白想了想,还是没有接:“如果它现在是我的了,那么,我决定将它永远放在这里,让更多人看到。因为,爱与音乐,应当属于所有人。”
galois被这个决定触动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