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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重新踏上修行的路途。
纵然他肉身上的一点小封禁至今未解,但比起这翟堂来,是真的好太多了。
净涪本尊回落在翟堂身上的目光,话音依旧平静,不见波澜,‘待它醒来,问它就是了。’
即便净涪魔身执掌暗土世界本源,此间世界种种,但凡他留心就没有多少事情能瞒得过他去。但那必得是发生的事情,生灵心中所思所想的种种,只要生灵本身没有说出或是做出动作,净涪魔身是不能探知得到的。
当然,这黑虎翟堂就在净涪面前,目前还仅仅只是一只凡虎。净涪真要探知它的过往种种,那他能动用的手段也不少。他真要动手,也能保证这黑虎翟堂全无所觉。但是......
或许是不想徒结因果,也或许仅仅是因为那相似境况生出的一点同理,净涪本尊挪开了目光。
魔身也没提出这一点,他随意地应得一声,垂落眼睑。
净涪起身,行到那处倚靠着石壁设立的书架前,随意地扫过一眼之后,他抬手从最前面书架顶端抽出了左上角的第一部书典。
《佛说阿弥陀经》。
这是一部笔迹和那乌木盒子里装的那两部书册上的笔迹一模一样的《佛说阿弥陀经》。
显见,这部《佛说阿弥陀经》就是原博延的手笔。
净涪也不奇怪,这原博延从原家那场灾劫中逃出的时候身上并没有带出什么东西。后来虽然魔修被拘拿,原氏一族留存的家财都被那出手拘拿魔修的和尚分文不取地还给了原博延,但原博延除了那一片《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贝叶、几部记载着闲杂散言的书籍和一些必要的钱财之外,剩下的都封存在原氏一族的老宅中了。
现下的话,原博延久久未曾露面,那原氏一族的家财,或许已经归国库了吧?
魔身撩起眼皮,向着净涪本尊点了点头,肯定了他那一瞬间闪过的不甚在意的念头。
翻开书页之后,净涪没再分神,认真翻看着书页里的内容。
佛身也自睁眼望来。
一页一页地翻过之后,佛身叹得一口气,低唱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净涪能觉出这字里行间中留存着的种种愤懑、悲恸、怨憎的情绪。
这些情绪哪怕经历了岁月,到得现在,都还能被净涪品读出来,可见当时原博延落笔誊抄这一部佛经时候的心境。
但撇开这些情绪,再细细咀嚼其他,又能体味出在这些负面情绪之外的敬诚和一丝疏阔。
他其实已经能够走出来了。
可到底,他还是没能走出来。
因为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而这一部《佛说阿弥陀经》被原博延拢放到这第一的位置,显然他自己对这一部《佛说阿弥陀经》也是满意的。
佛身叹过一声,便没再说话。
净涪也不多言,品读过一遍之后,便将这一部《佛说阿弥陀经》仔细放归原处,另从侧旁抽出一部书册来。
这是一部很厚很沉的书册。
它不是佛经佛典之类的经典,而是一部族谱。
原氏一族的族谱。
净涪手指一顿,才翻开第一页。
到得黑虎醒来的时候,净涪正正好将这一部族谱翻完,伸手重新将它放回原处。
这一回,净涪没有再抽出书册,他转身,看得黑虎一眼,便自回到了他的蒲团上,取出一盏灯盏,燃起。
烛火虽只一豆,却照亮了一整个洞窟。
点燃了烛火之后,净涪仍自取了木鱼和木鱼槌子过来,拿定木鱼槌子敲起木鱼。
黑虎翟堂看了一眼洞窟中投射天光的孔洞,见孔洞处漆黑一片,又见净涪动作,知晓这是他做晚课的时候了。
翟堂也不理会自己鼓鸣的肚腹,又将脑袋放了回去,还卧趴在地上,安安静静地听着净涪的敲经。
净涪全不在意侧旁的翟堂,他就只一心一意地敲经。
敲完经之后,他放下手中木鱼槌子,结印入定。
翟堂此时就是肉眼凡胎,看不见净涪周身护持着的灵光。当然,它也没想要去试一试的意思。
它爬起身,悄悄转出洞窟,往山林里去。
因沉睡的时间有些久,它饿得狠了,到了后半夜才回来。
此时净涪已经出定了,正就着他自己从随身褡裢里摸出的案桌抄经。
翟堂从外间回来,他知道,但没注意,还自抄经。
待到他抄完一部经文之后,他搁下手上的笔枝,稍稍理了理案桌上的物什,回头望了翟堂一眼。
翟堂知他这是有话要问,便也老老实实地往净涪这边厢走近了两步,还自卧趴下去。
它的态度也表露得很明白。
随便问,它必定认真答,而且必定答得很详细,一点不落。
净涪还是没说话,只冲着它点头。
翟堂想了想,觉得自己似乎是明白净涪的意思了,就大大地一咧嘴,将自己的事情都和净涪说了出来。
它说得很详细,从它自己的出生到它这十数年的成长。这十数年的时间里发生在它身上的事情,它都和净涪说了。
它连带着交代了自己的剩余寿命。
凡虎寿元不过十来年,顶天二十余年,而它今生已经过去十八年,没两年时间活了。
翟堂自己能够感觉得到,也并不在意。
这十来二十余年的时间,放在修士身上,有时候真的就是一个闭关的时间而已,全不如凡人那般重要。
就算翟堂此时只是一只凡虎,还就只剩下两年不到的寿命,它也曾经是修士,这点时间,真不被它放在眼里。
更何况翟堂此番投胎转世本就是为了修补自己破碎的神魂来的,只要它完整走完一生便可在一定程度上滋养自己的神魂,从没要求这轮回的一生一定需要存活多长时间。
净涪盯了翟堂一小会儿。
翟堂心中惴惴,小心地偷看了净涪的脸色之后,它认真地想了想,终于稍稍领会到净涪的意思,将它被送入轮回之前的那一点小事与净涪说了出来。
它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也没和净涪提。
说完之后,它再没开口,而只用眼角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净涪的脸色。
若是平常时候,翟堂是不会在意净涪这么一个小比丘的。
在这景浩界,不,在很多世界里,二十余岁的年轻比丘都是佛门的天之骄子,是那个佛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的柱梁,确实很金贵。但翟堂自己天资也不差。它前身可也是云辰界虎皇山难得一见的黑虎,其珍贵程度,几可与白虎一拼。它哪儿就差了?
它在云辰界,可是一差一步之遥就能够突破大乘的存在,比起它的同龄人强出不知多远。
放在当时,它是能和这个年轻比丘并列而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