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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如此接连问过几回,都被净涪拒绝了,最后顿了顿,便告辞离开。
净涪亲送了王二和王球子到门外,直到他们一老一小去得远了,才回目光,掩上门户。
门户阖上的那一刻,又是一道肉眼不可察的金色佛光升起消隐,牢牢护持着这一间厢房。
王二带着王球子回家,边走边叹气。
王球子倒是走走跳跳的很是高兴,完全不明白王二的烦恼。
王二叹完一口气,一个低头瞥见下方的曾孙子,望见他脖颈上带着的那串佛珠,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王球子这会儿终于抬头了,他奇怪地看着王二,问他道:“曾爷爷,你不高兴?”
王二没搭话,只拍了拍他的脑袋。
王球子还奇怪的看了王二一眼,又自低下头去,晃悠着王二牵着他的手,一跳一跳地往前奔,玩得自得其乐。
王二见他无忧无虑的小模样,半响摇头,终于没再自己烦恼了。
反正,就算他再烦恼担忧,他心中所想的事能否如愿,也都不是他能决定得了的不是?
王二领着王球子回了家,就将王球子放了,自己去院子里看过静坐的净封师父,才拄着拐杖去找几个老兄弟。
至于他家院门外围着的人,因着佛光的消散、净涪的离开,泰半都散了,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群人站在那里,张头探脑地往净封那边看。
可尽管他们伸长了脖颈睁大了眼睛,也没从净封身上看出一丝半缕的金光来。
于是,剩下的几群人中,又有一大半的人陆陆续续地散了,只余三五个人守着。
这些稳稳站定在院外的人和王家村以及这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大不相同,不仅仅是衣着、打扮,还有他们的言行举止。
这些人,可都是驾车从外头来的,不知走了几百几千里路的呢......
王家的媳妇们在屋里瞧见,低声说了几句。王家老婆子听得,也觉得她们的话在理,便放下手上动作,招呼了王大石过来,也不让他们去搬什么竹席,单只让他去招呼他们。
茶他们家是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但热水总是有的吧,送些过去,总能在那些贵人面前露几面。
王二不知道自家老婆子算计着给自家儿孙在外来的贵人面前显眼,他这会儿也没心思琢磨这些,都只和自家的几个老兄弟一道寻摸,商量着该怎么和净涪开口。
早前的两个月时间他们是都已经商量好了,但如今事到临头,他们又都觉得似乎准备得还不够。原本看着都还算利索齐备的方案,现在再看,似乎还总能找到疏漏的地方。
这不对,那又不对,老哥老弟几个凑在一起,每一个都能给它挑出毛病来。
说到底,还是紧张了。
这样来来往往的好几回之后,最后还是王二一拄拐杖,哑声道:“行了,都别挑刺了,还按我们原来说的来吧。”
他这么说,几个王家族老也没谁反对。
只是沉默半响后,还有人问他:“族长,你真的觉得,按我们原来说的那样来可行?”
几个老哥老弟,平日里好的是叫名字,坏的时候就互相扯小名,少有这样正色的叫他族长的时候。
但每到这个时候,那就代表着大家都认真了。
王二沉默了一下,回想着今日里见到的那个净涪师父,最后稳稳地点头:“能行!”
王家祖祠侧旁厢房里的净涪此时不知道外间守候着净封的一众人等,也不知道王家村的族老们此时的紧张忐忑,他完全没心思料理这些杂事,而只在识海世界里专注着梳理自己的所得。
与净涪本尊一道回归识海世界里的,还有净涪魔身和佛身。
三身齐聚,各在定境,又专为这一次梳理而来,故而三身也不着落于言语,只任由种种念头碰撞交融,织就无上妙理。
在这种种念头中,时常有一句或一段《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经文经义流出,或引领三身的感悟,或总结一应妙理,或仅只内中一言片语触动灵机,不一而足。
但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净涪三身,思想无比活跃,种种感悟自灵台中浮现,又被梳理归纳,融入净涪三身道果之中,化作他们自身的积累,为他们铺垫前路。
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从东边升起移至中天,又从中天垂落到西天,但直到天色被夜幕彻底吞噬殆尽,院子里的净封沙弥还是稳稳地坐在那里,完全没有动静,俨然又是一个净涪。
可不仅仅是他们院子里的净封没有动静,就连今日早上时候才刚见过的净涪也一样没有个声响。
王家的人坐在正堂里,围着一桌斋饭静等。
这个时候的他们,已经不是两个月前想要招待净涪、净封两位师父而特意准备荤菜的人家了。
当然,这不是说他们就舍不得肉,而是说他们终于知道僧人需要守戒,不吃荤食的事情了。
一大家子人正耐心等待着,屋外忽然就传来了一叠脚步声,但也就只有一叠脚步声。
王家一家子人齐齐应声望去,果然就只看到了一个拄着拐杖从侧廊回来的王二。
不等王老婆子发话,王球子就先问话了,“曾爷爷,曾爷爷,哥哥呢?”
王二团团扫了一眼,边坐边应王球子的话:“净涪师父在后头呢,没出来,我们先吃吧。”
事实上,是他不敢打扰。
明明是他们王家的祖祠,是他们王家的地盘,但王二站在门外,愣就是连抬手敲门都不敢。
他站了好一会儿之后,没等到屋里头的动静,又没敢打扰,就只能自己回来了。
王球子怏怏地应了一声:“哦。”
王老婆子扫了他一眼,便给老头子拿筷子,便问他道:“那,要给师父留饭菜吗?”
王二摇了摇头。
众人谁都没再说话,单只埋头吃饭。
两日后,净封醒来了,但后头祖祠里的净涪还没有动静。
王球子担心,去问净封。
净封闻言,抬头往祖祠那边净涪的方向看了一眼,默然半响,低头看着王球子道:“不要担心,等一等就好。”
等?
王球子其实想问,这一次又要等多久。但他看了看净封的脸色,到底将话给吞了回去。
可是哪怕王球子不问,净封也能看得出他的心思,他抬头,不着痕迹地掩下唇边浮起的苦涩,只伸手拍了拍王球子的脑袋,问他:“要跟我学字吗?”
是的,学字。
一切的学习,都该从字开始。
王球子看了看净封一眼,点了点头,乖巧合掌弯身一拜,“多谢小师父。”
净封笑了笑,拉了王球子的手就引他入了他暂居的屋舍。
净封踏入屋舍的时候,没在意从某个窗子望过来的王球子他娘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