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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张启山烦躁之时,心腹回来了。他关上门扉,屏退左右,附耳低声凑到张启山的近前:“少爷,您打听的那位……是去了东陵。”
“东陵?”
“嗯,是孙麻子派人来请的,这孙殿英虽是个地痞流氓,但近几年频频立功,也算是咱奉系的红人。加上新主更迭后他还能如鱼得水,所以这上头有令,老宅那边也不得不卖这么个面子。”
“……那怎会派他去?”东北张家同气连枝,虽然大帅在去岁六月初已经出事,但奉系仍在。且东陵事关紧要,恐怕是数月之前就已有部署,奉系的红人来请棋盘张一脉出手,自然不能拒绝。只是东陵乃清末皇家园林,守卫森严自不消说,内里亦是机关重重危险不可凡说,如何又能让个初出茅庐的少年率人下斗?也不怕翻车?
心腹顿了一顿,他比张启山虚长几岁,是张家旁支中远到快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张家人”,但能入张家军,还能混到如今的位置,自然有他的心思灵动,他瞅着面前的青年,想了想还是欲言又止。
张启山在人情面前或许还稍显不足,却绝非看不懂人脸色的蠢蛋,瞅着心腹的脸色心中作火,抬起军靴一脚踹在对方的迎面骨上:“说!”
那心腹疼得膝盖打弯,吞咽了几口吐沫才支吾道:“少爷,您是真不明白假不明白?那张日山,已经算是半个弃子啦!”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您看啊,他呢…本来是前些年预备要送到您房内去的,是本家命定的少夫人,这事儿我们底下的人都知道。可是您直接就把人给拒绝了,还不让提前分化,您说本家那群老古董得怎么想他?辛辛苦苦培养了这么些年,结果是个废物……”
张启山心头一紧,“废物”二字如同一根钢针扎入心底。他抿了下唇角,示意对方继续。
“然后呢,您隔了两年又去,对他来说其实算个不可多得讨好您的机会吧?结果我听说明氏企业的二公子却因他受伤了,您又给人一顿好打?小的虽能体谅您可能是恨铁不成钢,但是那起子迂腐的长老看来,不会觉得他更烂泥扶不上墙?可是咱们张家,那是不养闲人的。张家好吃好穿伺候他七八年,他十五岁以后本来就是要‘放野’的。依小的看,长老们恐怕是存了让他去自证能力的意思……”
话说到这里,张启山如果再听不懂那就是傻的透腔了:张家不养闲人,放野下墓势在必行,而既然情感上讨不了他的欢心,所以张日山要么证明自己在能力上有资格坐稳少夫人的位置,要么就只能去喂粽子了,也好过浪张家的米粮。张启山的拳心攥紧,只觉得胸口一阵说不出的憋闷。“所以那群老顽固让他去,他就去?”
这心腹虽然是旁支,但是在张家军浸淫多年,张家那些内幕门道恐怕摸得比张启山还清楚,登时撇着嘴摊摊手:“我的少爷啊,这整个家里,恐怕也就只有你,是‘想不去哪里,就不去哪里’的喽~!”
他那似笑非笑的又无奈又落拓的模样瞅得张启山心里来火。
心腹十分有眼色打了个哈哈赶紧继续:“这老宅那边有个说法,您恐怕听过,叫做‘血罐头’。张家的麒麟血在外头稀奇,但是在本家也不是绝无仅有的,张家平辈那么多人,每一辈都有那么十几二十个血纯的,要是把纯度不高的也算上,一百号也点的出来。所以有麒麟血却没有通过张家训练的小孩,或是没有父母亲族庇佑的孤儿,再或者……犯了错误的弃子,都会沦为下斗的血罐头。”
血罐头,张启山自然是听说过的。那几乎是张家历代掌门心中最不忍、却也无从取缔的一小撮人,基本都是由少年到青年构成,能力不强,血液纯度却高,下斗都会捎上一两个用来放血开机关、避蚊虫、驱粽子,却往往因为血液感染或者没有得到良好的照顾,不到三四年就病死或卒在斗中。清末的局势稍稍好些,但也是因为身体亏损太大,活到而立之年的几乎没有。
想到此局,张启山觉得自己的嗓音都沙涩的发疼:“所以说这头赶上大帅亡故,孙麻子又不好推脱,东陵的差事便算可去可不去。这等成了增名气,毁了不掉肉的活计,就不如留给他自证能力?若是既不能嫁给我,又没有足够的能力,他就会…沦为血罐头?”
心腹垂下眼目:“小的可不敢胡说。但您是棋盘张的继承人,是张家最最尊贵之人。若是少爷看不上他,自然还是有很多更好的选择的……”
张启山直觉得一簇心口窜顶喉管,胸膛剧烈起伏,他抄起桌上的武装带对着那心腹胸口就是重重一击。“他什么他?叫少夫人。娶不娶,老子说了算。但他张日山,还轮不着你们这起子丘八在背后胡吣!”
那瞬间爆开的乾元威压吓得中庸的心腹立刻一抖,也顾不得腹诽明明是少爷您咬死不娶,小腿肚子哆嗦着,后脚跟一磕,结结实实地一句响天震地的“是”。
张启山手背的青筋隐隐爆起,他对着镜子脱下军装换上常服:“你既然有了消息,也该知道他如今人在何处了?”
那心腹看张启山的状况居然是要去寻人的架势,当下再也不敢看“少夫人”的笑话,忙忙地答:“不是特别确切,因为事关东陵,孙麻子和老宅都严加保密。但小的已经打听到了,月初的时候河北马兰峪各街道都出现了十二军的告示,说是东陵在进行军事演习,周匝百姓一律不得出入,至今封山已经十来日了。小的合计若是从去遵化的路上堵,应该能赶上他们完事碰个正着。”
他这头话毕,张启山已经换上了一套墨蓝对襟的中山装,低调中还有几分似学生气的青涩,很好的掩饰。“我父亲那头,你替我请假。”
“嗳大少爷!您好歹带个人一起啊!”
张启山却已经捞了配枪、钱袋,快步拾级而下:“少废话,备马。”
第一次放野就敢下慈禧太后的东陵,张日山,你也是够可以的!
张启山一人一骑在东北的山路间穿梭,张家家大业大,土夫子又自有一套自己的隐遁行路手段,加上奉系铁血男儿捍守国土,日本关东军虽然对东北虎视眈眈,但只要一日没让他们打进来,这东北山林对张启山来说就如同自家的后花园一般。他一路循着张家人特有的印记沿途往河北遵化的路上找过去。七日之后的傍晚,终于让他在靠近遵化的小道上遇见了几骑护卫与三辆小马车。
前哨骑马是军人之姿,马车的车辙印又是由浅入深再到浅,张启山眯目站在山坡上观察了会儿,确定就是他们了。且第一、第三辆马车是人,第二辆里头该是东陵淘出来的明器。他寻思片刻,摸出张家少主的玉佩,打马而下。
“什么人!”行在最前面的骑手瞅见张启山,二话不说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