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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则小心护好怀里的红纸。两个人肩碰肩地并排走了回去,桑意连沐浴都来不及,趴在案上写字。
先写了退婚书,白纸黑字,是要给谢言的。他耽误不起他再多的时间,因为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心思,找到了真正喜欢的人。
谢缘立在他旁边看。退婚书写完,接下来是婚书,桑意刚提起笔,便听见他道:“一式两份的。”
桑意把压在底下的第二章红纸亮给他看,很得意似的:“我知道。”
谢缘背着手,也不说话了,就弯腰看着。
桑意的字一向不怎么好,这一世的小楷却写得很漂亮,他慢慢写,勾着人心和那薄薄的纸笺,和温润的墨笔,和他在烛火照耀下边缘微微透明的手指一并翕动摇曳。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证
桑意谢缘
第83章.老攻说我认错人
这场太阳雨没有停歇,甚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晚间房檐下噼里啪啦的雨响,一个屋子里两角的人彼此说话都听不太清楚。桑意写完婚书后给自己和谢缘一人一张,又让谢缘签了名,而后服帖细致地在了前襟里,晚上更是连衣裳都不肯脱,双手交叠捂在胸口放着,十分安详。谢缘看得好笑,但也没说什么,他自个儿将婚书看了一遍又一遍,去楼下找了老板娘要一方岫木雕的扁函,仔仔细细地放进去,而后在了包裹里。雨夜凉爽,三更天时变得有些冷,桑意在半梦半醒间感到谢缘起身续了几次蜡烛,每走到窗边一次,又要打开包裹瞧上一瞧,而后才放心回来。
“你把婚书放在包裹里啦。”桑意喃喃道,等到谢缘重新上床时,就滚过去抱住他,贪恋他身上的这点温暖。
“嗯。”谢缘将手贴在他微凉的脊背上,把人好好地圈在怀里,就听见桑意迷迷糊糊地建议他:“你该和我一样在衣服里,这样想看的时候还能拿出来看一看。”
“压弯了压坏了你赔我,小坏蛋。”谢缘捏了捏他的脸,低声道,“我等了好久的东西,仅此一张,又哪里是能随时随地拿出来瞧的。”
仅此一张,这一世他得到了桑意全部的喜欢,也得到了他亲手写就的婚书,可怕只怕到这一世就完了。回家指日可待,纵然是他也没办法摸清楚,等这个小东西想起一切之后,又会以怎样的眼光来看他。这辈子的情爱与时光是他偷来的,又怎敢不珍藏。
桑意慢慢陷入沉睡,还记得应声:“赔赔赔……赔你好多张……要多少有多少。”谢缘没说话,将下巴搁在他头顶,给他盖好被子。
他们住的这间客栈哪里都好,唯独蜡烛总是燃不了多久,点了又熄灭了。谢缘睁着眼听屋外泼天的雨声,桌上摇晃的烛影嗤啦一声熄灭,他轻手轻脚地下床,又换了一盏烛台,引火点亮。
与此同时,屋檐底下有什么东西发出咔擦一声,好似瓷器碎裂,而后嗑在什么地方,骤然消弭。
谢缘警觉地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耳倾听。新烛台他还没点上,房内陷入短暂的黑暗中,黑暗将呼吸和心跳都拉得无限长,连屋外的倾盆大雨都凝固似的,断了线的水珠坠成一道白弧,而后凝成实体,勾出一个尖锐锋利的顶端气温骤然降低,寒流涌上,一瞬间包围了这间屋子,突如其来的寒冷让榻上的桑意不舒服地翻了个身,呢喃着钻进了被窝的更深处。谢缘伸出手,虚虚平举,那是一个近似于打招呼的手势,然而他做出来却充满了悚然与威胁性,风声掠过,冰凉的冰刃刺穿了他的手掌如果没有他这一挡,这聚集着杀机与寒冷的冰刃将会直接钉入他身后熟睡的人的骨骼。热血哗啦涌出,顺着腕骨汩汩留下,然而谢缘却好似感受不到痛似的,闭上了眼睛。
漫无边际的寂静中,他准确捕捉到了微毫的动静,那是非常细微的踱步的声音,来自某个紧张不安的猎者。他举起带血的右手,虚虚抓握,一门之隔的猎者忽而就被扼住了喉咙身份对调,门外的影子动弹不得,只能发出短促的气音。
谢缘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确认桑意还在熟睡中。他伸手漫不经心地抽出卡在自己掌心的那枚冰刺,明王不伤不灭的仙身快速地愈合着伤口,一寸一寸地将伤口里的冰渣子挤出来。紧接着,谢缘慢条斯理地推开门,转个弯,在墙角处停了下来。
那儿倒着一个蒙面女子说是“倒”并不准确,女人的腿是软的,而脖子却一反常态地拉长,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咽喉往上提起,双目通红,显出濒死的绝望与挣扎。谢缘唇角勾出一丝冰冷的笑意,下一个瞬间,他与眼前的女人已身至百尺之外的客栈后院。关在那儿的银狼嗅到谢缘手掌上的血腥味,不安地撞着兽笼。
谢缘一把掀开女子的面罩,久未出手的短匕轻轻点在对方的下颌角。匕首和他漫不经心的笑容一样让人遍体生寒:“……师姐,劳动大驾。”
来人正是上清,是给桑意冻过小零食,少时引着桑意玩耍过的师姐。女子容颜秀丽,神色平静,看起来与平日里温和娴静的模样无异,只是在看清眼前人眉眼时怔愣了片刻:“……你?”
谢缘低声问道:“小桑哪里对不起你们,要你们对他这样下死手?千年名门宗派,一个明白人都没有么?”
上清笑了:“掌门人的明令,哪里是我能违抗的?更何况,掌门说了,此行若成,第三个明王之位就是我的了。桑意这种人,平常不好相与,除了会治愈术之外跟个废人一样,他凭什么成仙飞升?这个小孩子傻里傻气,人家戏耍他,他还捧出一颗真心巴巴地瞧着。怎么?为你的师尊打抱不平?你的身手我听说过,此次见到了,也的确超乎我的意料之外,可你不过二百多岁,又是杂灵根,你拾得了我,还能拾了掌门人与右护法不成?”
谢缘眼中戾气一闪而过。上清还没看清楚他的动作,喉骨便啪地一声碎裂了,好像被人随手捏碎的核桃,临死前,她只听清了谢缘的只言片语。
“我想拾什么人,还没有拾不了的道理。”谢缘道,“最后一次机会,我已经给了。”
兽笼中的躁动逐渐平息。湿润的雨夜过去后,昏暗的天光中亮起晨星,将北斗的锋芒掩藏其后。
谢缘回去时没有惊动桑意,他注视着怀里的人,一夜无眠。晨起时,桑意扭来扭去,抓着他的衣角不放手,握拳握得紧紧的,最终把自己给捏醒了:“早上好,小同学。”
谢缘低头在他额头上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