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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每次瞧他这样就忍不住想笑。可现在不是笑的时候,朕又瞧了瞧桌案上的那张纸。看来问题八成出在雍蒙身上……
虽然他在朕面前规规矩矩,但这不意味着他在其他人面前也是如此;如果他私底下找谢镜愚说了什么是很可能的,不好听则几乎是必然,他肯定不想朕知道。至于谢镜愚,他不见得买雍蒙的账,如今的情形就是明证;可为了不让朕烦心或者相似的原因,他也不打算告诉朕。
都长能耐了哈,还当朕这个皇帝存不存在了!
朕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肝火上头,一时间只想把两个人都拎到面前恶狠狠地教训一顿。但转念一想,若是他们俩已经闹掰,再碰上搞不好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在朕这儿上演全武行就糟了。还有就是,虽然谢镜愚不会故意瞒着朕,但如果理由是为朕好,以他死心眼的程度,真可能憋到死也不说。
如此分析下来,唯一的突破口竟然是雍蒙。
朕能拍着胸脯保证,朕对和他独处一室没有任何期待。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朕不了要给他摆个鸿门宴了。
一切布置下去,朕又耐心等了几日。待到中秋的前一天,时机成熟,朕便派人去请诸位亲王进宫,说朕要赐宴。
中秋本是举家团圆之日,这借口现成又自然,一点破绽也没有。故而,雍蒙进门后看见只有朕一个,下意识想退后他当然无路可退,门关了,而外面全是朕的人。“陛下,臣可能是走错了地方。”
朕瞧他神情微讶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猜出了七八分,只不过和朕兜圈子。“魏王殿下的路没走错。”
雍蒙定了定神。“臣在宫门外看见了二哥三哥的车,此处却不见……”
演戏演全套,朕当然知道他会注意到此类细节。若是雍蒙发现只有他一人进宫,肯定半路就找个理由跑回去了。“朕新得了一些珍品,刘瑾这会儿正领着他们在藏宝阁品鉴,没个把时辰是出不来的。”
金玉之器,虽然朕没多大兴趣,但迷住绝大多数人绰绰有余。雍蒙稍稍倒抽冷气,真切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陛下有何事要吩咐臣?”
总算还知道识时务,朕心忖。“朕问你,你和谢相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雍蒙立刻撇清,“陛下神通广大,肯定依然知晓。”
朕不由眯了眯眼睛。否认得这么快,更像是假话。至于后一句,他这是默认了他和谢镜愚翻脸?“朕问的是朕知晓的事情之前。”
“也没有什么。”雍蒙还是否认,面上看不出一丝破绽。
朕就知道他没这么容易合作。“魏王不愿意说?让朕猜一猜”朕刻意拖长音,“是谈话内容见不得人,还是魏王的心思见不得人?”
前面还没什么,后面半句直接让雍蒙的脸白了。他原本直直注视着朕,像是一种没有撒谎的有力佐证;但这会儿他维持不下去,目光就闪烁了一瞬。
撒谎要的就是撑住气势;只要漏了一丝,就会被人瞧出破绽。雍蒙自己显然也清楚这点,脸色迅速地变了几个来回。“陛下,臣不是那个意思。”他干巴巴地解释,很艰难的样子。
光这一句,朕就能瞧出他和谢镜愚的差别。朕确实怀疑他对朕抱着与谢镜愚类似的心思;但说到底,这事儿的真假根本无关紧要。“那就回答朕的问题,朕自有判断。”
雍蒙顿时沉默下来。朕有得是时间和耐心,便自顾自地斟了杯茶,细啜慢饮。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熏炉里盘旋的龙涎香都要燃尽了,他突然开口问:“陛下准备的不只是藏宝阁,是不是?”
朕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若只有个把时辰,那就只有藏宝阁;若是要等到饭后,那朕就有些小小的不适;若要过夜,再加夜谈。”说到这里,朕还意犹未尽,“朕的办法多得是,就看你打算什么时候说了。”
雍蒙的面色顿时变得很不好看。因为他明白,朕说的都是最轻微的地方;若拖得越久,只会对他越不利。“陛下为何一定要知道?”他咬了咬牙。
“那你又为何一定要和谢相说某些话?”朕随即反问。
“陛下猜到了?”雍蒙问,但似乎并不需要一个答案,“陛下自然能猜到。”他复又抬头,重新望向朕,目光灼灼:“臣只是为陛下着想。”
虽然谢镜愚说雍蒙没有反意,但可能是年深日久的习惯,也可能是此时此地的气氛,朕还是不太适应从雍蒙嘴里听到这种话。“是么?”
“其实臣只和谢相说了三句话。”雍蒙道,他终究放弃了和朕玩捉迷藏,“其一,他那样是不对的;其二,陛下是明君;其三,只要他放手,臣就当这事儿从未发生。”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但朕听得心头火起,尤其是最后一条。“朕觉得不止这三句。”朕冷笑,“若他不放,你又要如何?”雍蒙怕不是威胁谢镜愚,要把他和朕有超出君臣关系的事情说出去!
雍蒙却突然变得咄咄逼人起来。“陛下又如何知道,谢相定然否了臣的提议?”
“这还用得着想么?”朕根本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若是谢镜愚答应,他们俩能在明面上翻脸?退一万步说,谢镜愚固执起来软硬不吃,更别提他根本不是那种人!若是这段关系真会成为别人的把柄,以他的性格,他只会一力承担……
朕忽而明白了。
这就是所谓的负重前行。
谢镜愚已经做了最坏打算:若是雍蒙预备来个鱼死网破,他会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他会变成众人眼里的佞臣,而朕还会是高高在上的明君。
“他是不是说,真有那天,他就会当众承认是他迷惑了朕,勾|引了朕,甚至强迫了朕?”朕每说一句,怒气就增加一分。不仅仅对雍蒙,也对谢镜愚这俩人真当朕这个皇帝不存在了吧!
雍蒙本还打算说什么,闻言脸上血色尽数褪去,直至变成惨白。“陛下,您……”
看他震惊的模样,朕就知道朕猜对了。傻瓜,傻瓜,朕怎么从不知道谢镜愚那么傻!“他以为朕会让他这么说么?”朕简直要气急败坏。
“难道陛下开了后宫,却只是……”雍蒙还是难以置信。仿佛支撑不住,他猛地摇晃一下,往后扶住了最近的椅背,从表情到身体都摇摇欲坠。
后宫?
朕这才明白,到底是什么给了雍蒙威胁谢镜愚的勇气。朕是皇帝,三宫六院是常事,雍蒙觉得朕有了女人就会忘了男人也很正常。但他没想到也想不到,这件事居然是幌子。皇帝为一个男人做到这种程度简直匪夷所思,他这会儿估计三观都碎了。
但朕没法照顾雍蒙的心情,因为朕这会儿很生气,非常生气,生气到没办法找到一个恰如其分的形容。“雍蒙,你给朕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