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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声解释,“在任何有关陛下的方面。”
不得不说,这令朕想起了有几回他的表现。谢镜愚性子执拗,朕早就知道;但大多数时候,还是理智主宰他的举动。只有极少的几次,他反常地态度强硬是了,每次都多多少少和雍蒙有点关系。
朕不由怀疑,朕之前的估计太乐观了。即便他俩都是聪明人,也有各自不可触碰的逆鳞。“那看来你们第一条就错了。”什么既往不咎,根本做不到嘛!
闻言,谢镜愚立刻张了张嘴。他应该想要反驳,但话出口时并不激烈:“不,臣真的不想知道魏王殿下之前到底怎么想。”
朕能理解他的抵触,毕竟谁也不想听情敌谈心路历程。可从另一方面来说,这就是问题所在。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什么都不知,那怎么能够成功呢?
“行吧,这事儿算是朕为难你了。”朕摆摆手,忍住了按鼻梁的冲动,“你先回去。”
谢镜愚顿时瞪大眼睛。“陛下要亲自……”
“你不想听,那不就只能朕自己听了么?”朕瞪了他一眼,但没用多少情绪,“难不成还能让魏王讲给第四个人听?”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谁都心知肚明。“可是……”谢镜愚略有犹豫。
“可是什么?莫非你不相信朕?”朕挑眉。
“当然不,臣不信陛下还能信谁?”
“这不就行了么?”朕满意了。“对了,今日糕点味道不错,你吃一块再回去罢。”
谢镜愚脸上本有一丝强行遮掩的难看,此时也彻底消失了。他瞧了瞧只剩小半的白瓷碟,眼里终究有了笑意。“陛下胃口倒是不错。”
潜台词无非是他俩对峙的时候朕还吃得下东西,朕颇为无辜地摊手。“不然要怎样?谢相更乐意看见朕愁得茶饭不思么?”
“当然不。”谢镜愚的笑意更明显了。他轻松下来,向前一步。但他并没去拿糕点,而是俯身下来,半撑着石桌面上,给了朕一个点到即止的吻。
“你这是……”朕震惊了。虽然侍卫们在远处看不见,但雍蒙肯定在观察这边的动静啊!
“陛下想得没错,这就是做给魏王殿下看的。”谢镜愚又站回远处,正直得像是刚刚光天化日地逾矩的人不是他一样。“不然,臣怎么能放心告退呢?”
朕真的没忍住瞪了他一眼。说得像是朕可能被强迫似的开玩笑,朕一个如假包换、百发百中的神射手,动起手来还能不如雍蒙那样书生气的人?说到底,要不是朕愿意,谁也没法威胁朕,更别提令朕在下了。
可能正因为如此,谢镜愚离开后半晌,雍蒙才磨磨蹭蹭地挪到朕面前行礼。“陛下。”他这么说,话语里带着还未彻底消散的尴尬,以及另外一丝说不清道不明、但绝对不可忽略的东西。
朕瞧了瞧他面上神情。“坐。”而后又随意指了指桌上的糕点,“若是魏王不嫌弃,就吃几块罢。”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谁也不敢嫌弃,雍蒙自也不敢。他小口小口地吃掉了一块,那点不自觉的紧张也少了点。就在朕嘀咕甜食可能真的有放松情绪的作用时,他又开了口:“陛下,今日……”
“今日怎么?”朕稍稍挑眉。虽然朕对谢镜愚说这事儿朕来听,但朕并不急于一时。病去如抽丝,心病更是如此。
雍蒙住了嘴,更认真地打量朕。不一会儿,他突然微笑起来。“时辰还早,不如臣领陛下把剩下的园子也逛了罢。”
反正朕已经计划好今天就做这件事,无可无不可地点了头。也不得不说,虽然是个亲王,但雍蒙仍旧把导游的角色扮演得很好。园子里的一草一木他都如数家珍,各种典故轶事更是信口拈来。
朕总算亲身领教了他的超高人气到底怎么来的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出身高贵样貌俊朗,文人墨士竞相投效实属正常,八到八十岁女性通杀更是理所应当。
“魏王如此渊博,”快转完园子时,朕忍不住称赞,“即便不在宗室,也一定能出人头地。”
雍蒙似乎有些意外。“陛下谬赞。”他条件反射就是这么一句,隔了一阵又说:“陛下,臣又想到一个故事。”
“说。”朕没在意,继续捻着下巴,端详月门边一簇青翠欲滴的细竹。谢府的装点摆设少得简直令人怀疑朕所定的宰相薪俸太低,要不要弄一丛回去给谢镜愚?
“但和这个园子无关。”
听得身后人的声音变得低而不确定,朕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今日魏王给朕讲了这么多故事,也不差一个无关的。”
朕不追究的意图已然很明显,雍蒙似乎定了心。“嗯,是一个很短的故事。”他清了清喉咙,“从前,很远的地方有一群野狼……”
从前,很远的地方有一群野狼。它们势力极大,是水草丰美的草原上真正的霸主。头狼凶猛强壮,有许多子嗣。但它们稍稍一大就要被赶出狼群、独自生活,只有幼狼和头狼认定的继承者才能留下。
正是在头狼的领导下,狼群打败了另一拨南方狼群,管了它们的地盘。南方的狼几乎全被咬死了,仅有一只幼狼例外。头狼很喜欢它,留它在身边做护卫,即便它一开始不情不愿。
然而好景不长。头狼还在位时,它认定的继承者先死了,而继承者嗷嗷待哺的奶狼根本无法承担头狼的重任。头狼必须在自己的子嗣中再选一个继承者;众狼本以为是那些已经成年的孤狼,它却选了永远默默无闻、似乎连猎物都不会咬的小崽子。
在族群外的孤狼不服。它更年长,它更有力,况且之前几乎没有狼注意到那只新任继承者。小崽子干不下去,它必定会失败;而它只要暗中窥伺,在那个失败的时机里迅速登场上位。
但孤狼错了。北面狼群想要乘虚而入,可它们全被反咬而死;南方狼群剩下的狼想要复仇,可在那之前就被悄无声息地弄死了;西南狼群野心勃勃,可也同样被小崽子踩在脚下……
不,那已经不是小崽子了。它确实是天生注定的头狼,就该凌驾于众狼之上。
孤狼发现,不知何时,它的目光已经无法从头狼上移开,它的头颅已经无法不朝头狼的方向垂下。它想要离头狼更近一些、再近一些,却不知道它自己做的是否合适
有无数母狼等着和新任头狼共度春宵,但头狼根本不屑一顾。孤狼原以为它志在一统草原,头狼也确实如此;然而有一日,孤狼忽然发现,其实头狼也喜欢那头唯一活下来的南方狼,程度更超前任头狼。
“……为何会这样?”雍蒙低声说,像是在问朕,又像是在问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的魏王八百米滤镜变迁史:
毫无存在感的九弟(没注意的)
突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