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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他看完整个故事的,最多也只有一两篇,所以他的阅读速度才会如此惊人。
“怎么了?”见庄墨眉头紧锁,田恬一下子变得神抖擞,凑过去催他快讲。潜台词是:什么事让你那么烦心?快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庄墨轻轻一呻: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近几年,随着网络文学的异军突起,实体书产业受到了强大的冲击,虚构类杂志刊物更是其中的重灾区。《新绘》的销量会下跌到原来的十分之一,就是行业低迷的一个缩影。销量下滑引发了一个恶果:低利润导致严格的控制成本,十年前稿是千字150,十年后还是千字150。与之相对的是,网络文学建立起了齐全的变现渠道,即使一般作者千字稿酬达不到这个数,还可以靠日更一万的手速弥补,何必来你杂志社受一审二审终审的气。长篇小说,一个好点子能写几百万字,同一个好点子,短篇只能写那么点体量,那点微乎其微的千字稿酬差距,很快就会因为字数上的可怕差距而拉平。
稿给不高,优秀作者流失得非常迅速。商业化是天然的筛选器,什么东西好赚钱,作者就写什么,这是资本市场的铁律。所以,《新绘》的销量下滑也导致了内容品质的下滑,形成一个恶性循环。从前在这里连载的是四海纵横、玄原、谭思,现在一个长沙二线的白殇殇就能做一姐。
实话实说,这些小作者里不乏有些灵气的,但庄墨挑不出一个值得他培养的人。
他要找一个天才,一个可以撑起整个后网文时代、重新定义通俗文学流行标准的天才,他要缔造一整个属于他的时代,他的文字风格如此出众,以至于从来没有人像他那样写文章,一横空出世就会震惊世人。他会被千万人模仿,千万人吹捧,以后时代过去大浪淘沙,他的名字依旧不会被人忘记,就像新概念时代的韩少,网文时代的宋三。
“你也在找能约稿的作者么?”田恬觉得他也是在愁这回事。
“差不多。”他的任务比田恬要难上很多,能救火的人不少,天才却只有那么几个。
田恬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找到:“你说,如果我们两个真找不到作者怎么办?难道要自己写?”
“找不到,就找一两篇中等的稿子,自己手把手改。”庄墨起身,进入资料室搬来一叠备用稿件,再次落座看稿。“码字的人千千万,一篇稿子一两千块钱,也抵得上小半个月工资了,怎么会没人接?”
“谢谢你的鼓励,我怎么就没觉得安慰呢?”田恬趴在桌子上,哀叹起自己少得可怜的薪水。“你这是在看什么?”
“备用稿。”
“什么是备用稿?”
“过审,但能不登尽量不登的故事,排期无限延后。”
田恬嗤之以鼻:“这不就是次品么,有什么可看的?”
“备用稿被淘汰,有些是因为质量欠奉,有些,却是风格不符。”
“风格不符还怎么登嘛。”田恬打了个哈欠。
“风格不符不等于作者能力不济。”
田恬咀嚼了一下,茅塞顿开:“所以只要找到一个很穷又很能写的作者,就能顺利完成任务了对不对?反正他为了钱一定愿意迎合杂志风格,不需要非得是老作者才行。现在写文的人那么多,我爱找谁找谁!”他想通了这一层,就兴高采烈地扑回电脑前,打开了自己的新浪微博,朝关注列表里挨个发私信。他虽然告别了《新绘》,可他却没有放下读闲书,什么红点绿江段子知乎果壳动漫同人……他就是一个传说中的二次元宅。只要不限定是哪里的作者,他就可以拉来一大卡车。
“祝你成功。”庄墨有口无心地祝贺他重新打起干劲,翻阅稿件的手指却停了下来。
很快,田恬活见鬼似地从隔间里探出脑袋,看着肩膀耸动的庄墨,揉了揉眼睛。天呐,这个冰山扑克脸,他是在笑?他居然会笑?!
“什么什么?什么事情这么好笑!”他跟刚出生的小动物一样,会为任何事情分心。
“一篇稿子。”庄墨稳定了一下情绪,顺手把稿纸放到了右手边,田恬刚好够不到。田恬气得七窍生烟,你这是怕我抢你作者么?!上班第一天就跟我玩办公室斗争,你这个心机!屁股不离圈椅地脚尖一蹬,连人带椅呼啦啦划到庄墨右手边,抢了稿子就看。他看了没几行也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一看作者名,是个电子邮箱地址,/cdn-cgi/l/email-protectionclass=__cf_email__data-cfemail=e793d48bd59ed6a7>[emailprotected]
“网感很强,像段子。”田恬把稿子随手扔还给他,“网上写这种东西的挺多的,笑过就忘了。”
庄墨不置可否,把稿子重新放回到右手边。
没过多久,庄墨又捡出一篇稿子,这次是个脑洞大开的黑暗历史故事。它讲述的是前朝覆灭后,新帝在黄金铸造的宫殿里,找到了一个睡美人。他以为睡美人是前朝皇帝的宫眷,强占了她,她没有醒,也没有开口说话,皇帝却被她迷住了。没过多久睡美人怀孕了,诞下一位婴儿,婴儿有一个隐秘的、远非人类所有的生理构造,皇帝以为是前朝血脉的承袭,深感恐惧,封闭了黄金宫殿,对皇长子冷漠疏远。
故事的后半部分讲述皇长子天赋异禀,靠着自己的强悍和狡猾,谋夺了皇位。他的谋臣有一天在整理前朝史料时发现,在前朝开国时,黄金宫殿就已经存在了,里头有个沉睡的美人。她是一个神女,前朝的皇族最早就来自于她的诞育。此时,皇宫另一头,皇长子发现了黄金的宫殿与沉睡的美人,倾慕不已,临幸了她。
一代一代,皇帝来了又走,皇族却永远是神女的血脉。她从来不曾醒过,但她也从来不曾死去,她用子宫统治着这个庞大的帝国,永生永世。
……
这篇稿子在《新绘》的稿件中显得格格不入。不仅如此,因为乱伦情节的存在,它注定不能被刊登在任何纸制品上。但庄墨却被这个设定触动了。一种蛮荒、恐怖、黑暗、荒诞的真实感攫住了他,让他在盛夏的下午三点冷汗津津。他相信舞蓝也曾被它迷住,所以才把它留在备用稿件里。
他把这篇稿子也顺手放在了右手边。
突然他眼风一扫,把右手边两篇稿子拿起来一对比。网络段子,架空历史,完全不同的风格,完全不同的行文方式……
同一个作者。
他眼睛这么毒的人在审稿时都没有发现。
庄墨把剩下的稿子粗粗点了一遍,又发现了这个家伙的三篇稿子:他写过悬疑推理,写过民间传说,写过科幻未来,能逗乐能煽情,剧情很敢写,就是不符合杂志风格。《新绘》在改版后是偏轻小说向的。
他拿着那个电子邮箱问烈火哥:“这是谁?”
“是他呀!”烈火哥哟了一声,“……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