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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看着窗外无边的夜色,“其实我有个哥哥,我对他的感觉,大概就是林老二对林澈吧。”
任明卿惊呆了,徐静之讲这话的时候颇为深沉,似乎要跟他袒露心扉。虽然缺乏心理准备,他还是谦卑地表示洗耳恭听。
徐静之瞥他一眼:“你觉得我会跟你讲我哥的事么?”起身开了瓶酒,一个人饮酒醉。
任明卿低下了头,假装也没有很好奇。
徐静之酒入愁肠,破罐子破摔地说了句“算了算了”,坐在任明卿面前的沙发上,喋喋不休地诉说起过去。这件陈年旧事压在他心底里很多年了,此时气氛到位,任明卿又是他喜欢的作者,创作出了能引发他共鸣的人物,他忍不住就要一吐为快。
从徐静之的叙述中,任明卿得知,他其实并不是徐老的独子,他上头还有个哥哥。作为豪门长子,那人品学兼优、儒雅而有涵养,年纪轻轻就在普林斯顿商学院拿到了硕士学位,几乎是霸道总裁文里标配男主角。他是徐老的骄傲,是他理想的继承人,即使因为低调行事从不见诸报端,相熟的人也认定他是连城集团未来的主人。而徐静之毫不意外地隐没在那人的光环下,成了一个不被期待的角色。
“我跟他比起来就是坨屎。”徐静之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和失意,“他们全都觉得我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那人太过优秀,显得徐静之的出生就像是一个错误。他们俩在任何地方被父亲拿来作比较:走路更慢,说话更晚,成绩更差,脾气更犟……他被认作一无是处。他没有感觉到自己被关爱过,仿佛从一落地就开始了竞争,竞争对手比他先起跑,还跑得比他快。他起先也努力过,但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是偶尔努力一天两天就会拉近的,他努力了距离还在那里,就会被父亲拿出来嘲笑。那人越跑越远、越跑越远,最终都跑得不见影了,徐静之也彻底放弃了这场不会胜利的比赛。他打架、抽烟、泡吧,从心底里发誓他要做个坏男孩儿,给那人拖后腿,给父亲蒙羞。
“你又何必呢……”任明卿很着急,苦口婆心地劝,“你又何必呢……”
“我现在不这样了啊,我现在不是挺好的么,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徐静之理直气壮道。
任明卿像是一个老母亲看着误入歧途而不自知的傻儿子,用眼神告诉他:你看起来依旧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抽烟、泡吧、睡嫩模。
徐静之深沉地呷了口酒:“现在老头也想花心思栽培我了,因为我哥离家出走了,呵呵。”
“离家出走?”
“他写小说去了。”徐静之耸耸肩。
任明卿:“……?”
“很荒谬吧?但是真的,他跑去写小说了。”徐静之道,“那个人从小像个知识分子,不像个生意人,你也看到了,那成柜成柜的书。虽然被老头逼着去了商学院,但他一直有在写东西,我也不知道他图什么。稿能有几个钱?你连你自己都养活不了呢!”徐静之冲着任明卿摇摇头,意思是你这工作可不咋地。
“他写过什么?”
“不知道,他从来不跟我讲。”徐静之脸上流露出解的表情,“我总觉得像他这样的,怎么都得在国务院给主席写发言报告吧?”
“那不是小说。”任明卿委婉地提醒他。
“不过我觉得他如果至今仍在写的话,水平应该不会在你之下吧?!”徐静之自负得很笃定,“他很有文化,看过很多书他也看《浩荡纪》!我们还讨论过剧情!”那是两兄弟为数不多的共同爱好,徐静之那么念念不忘,也跟哥哥的推荐有很大的关系。你会因为重要的人喜欢什么,而跟着喜欢上那样事物。
“他什么都能干好,不论他喜不喜欢。他喜欢写小说,那他应该写得特别特别好。”徐静之道。
任明卿发现,徐静之虽然始终不肯叫他哥哥,但是提起他时,眼神中却悠然神往。他嘴上说着讨厌,心里应该很喜欢他,也很尊敬他的。
连城集团未来的少东家留洋归来,不好好继承家业,却想写小说,这是徐老不能容忍的。他不明白他从小视为骄傲的长子怎么突然神经搭牢了,勒令他放弃这个愚蠢的主意,回去做他的霸道总裁。在一连串的争吵后,那人离家出走了。徐老没理睬他,他那时候比现如今还要铁石心肠。
“那人后来好几年只回来过两次,不知道在外面干些什么。他其实跟老头挺像的,骨子里倔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两个人谁也不肯低头,就一直这么僵着,我妈夹在中间眼睛都要哭瞎了,但是没办法。”徐静之诶了一声,苦大仇深地说他自己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倒霉。
从前老头儿只要骂骂他就好了,现在不但要骂他,还要赶鸭子上架。这种赶鸭子上架还没什么指望的成分在里头,只是老头儿做给那人看的,仿佛在说:你不回来,我还有静之!谁稀罕你!
“他第一次回来的时候,全家都高兴坏了。老头儿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激动的。可是那人说,他还要走,他回来是因为想我们了,不是因为要对老头认错服输,老头当即把他轰出去了。他第二次回来的时候,就站在那个地方。”徐静之指了指自己的房门,“他说’静之,我要走了,你把这封信交给爸爸。’从此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一次都没有。那是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转述他哥哥的最后一句话时,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任明卿默默地给他抽了张纸巾。徐静之粗鲁地抹掉了眼泪,“这酒是洋葱味的。”
“哦。”任明卿乖巧道。
“你什么都没看到!”徐静之擤着鼻涕还不忘提起拳头威胁他。
“好的。”任明卿乖巧地低头。“那你们后来就一直没去找他么?”
以徐家的财力,要找一个人,并不难吧?就算徐老倔强得不肯率先低头,难道徐静之就没有能力做这件事么?
“我才不找他!五年了他都没有回来过!我才不找他!”徐静之暴躁道,说着说着又难看地哭了起来,这次是嗷嗷大哭。
任明卿原本还没往那处想,此时才从徐静之的悲恸中后知后觉,血脉相连的他可能是预感到了什么。
他哭着问任明卿:“林澈还会回来么?林老二还能跟他和好么?”
任明卿情知他可能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关于他和他哥哥的,忍不住把椅子搬近他,点点头:“哥哥总是会原谅弟弟的。因为是哥哥。”
徐静之哭得更厉害了。但是他如释重负地从抽屉里掏出了一封信。
任明卿明白过来,那是五年前他哥哥写给父亲的信。
“你没有交给你爸爸?!”
徐静之惊慌失措地摇摇头:“我不是故意的!”
在任明卿遗憾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