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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入熏香之中,来解先皇失眠之症,花了足足三年才终于控制;再用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来迷惑毒入骨髓的父亲,以“李赐”的名字一点一点挖空他手里的权利。
他将腕上那颗痣挑了去,买通李赐身边的侍女给他下药,趁着他睡梦间点上一颗痣……于是次日清晨,皇帝在大殿之上,亲口指认了他。
他唤他“赐儿”,却叫李赐“承之”。
李赐反应过来时,一切已经晚了。
他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空架子太子,而自己,成了那个备受君宠的风光皇子。
就这么又过了一年,先皇越来越迷糊,可能是本能让这位帝王死死攥着手里的权利,于是他也毅然决然的反了。
说起来当年逼宫上位时,他用的也是李赐的名字他就是要让这天赐的宠爱变成一只杀父弑兄的畜生,变成天下百姓谈起时闻风色变厉声辱骂的存在,他要他名留千史,却是污名。
那夜养心殿里,只有一个虚弱不堪的老头,一个吓到尿裤子的废物,和一只满心仇恨的鬼。
起先他本想杀了李赐,可当年的那碗莲子羹,到底没能要了他的命。于是他当着先皇的面,亲手、给自己的双生弟弟,灌下当年等量的药。
他看着他倒在地上,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痛苦到扭曲当年的他也是这么的无助,这么的弱小,这么的……丑陋。
复仇的火在心中燃烧,扭曲的快感支配了他的理智,他看着李赐吐出一口又一口的血,看着他从挣扎到逐渐瘫痪。李赐没有死,他在鬼门关逛了一周,回来的时候却忘记带上脑子。
于是他傻了,像个白痴一样又哭又闹,他坐在他面前,给了他一块糖。
“来,乖,跟我学……”李珉笑着,声音是温柔到了极致的恶毒。
“我是承之。”
“我是……承……”痴傻的男人瞪着眼,望着他手里甜滋滋的糖果,“我是……承之……”
皇帝将手里的糖递给他,看着对方幸福的吞下,又抬起眼,讨好般的重复:“我是承之……我是承之……”
哈,多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啊,为了一点甜头,便汪汪叫个没完。
如此想着,他大笑出声,突然便失了杀意。
他要他活着,他要他像曾经的他那般,受尽冷落、生不如死的活着!他要将自己得到的不公一一还回去,他要他承受他替他承受过的一切!
他面带笑容的转过身,看着那个目光空洞的老人,阿芙蓉挖空了他的灵魂、他的大脑,他只剩下一具垂垂老矣的躯壳,和一个混沌不堪的灵魂。
“看见了吗?父亲。”年轻的新皇说:“他才是你的承之。”
而我,只是向你复仇的鬼。
38.
卫曦正在写第一百三十八封信。
距离他离京转眼过去小半年了,眼看新年将至,他却不得已留在这遥远的江南,不得回京。
不过这样也好。
毕竟临走之前他干的那事儿过于……咳咳,大逆不道,若不是有个正当的理由逃开,卫曦还真不确定那人会对他怎么样,虽说不至于丢了性命,但也少不了皮肉之苦。
想着想着便一时失了神,笔端墨汁滴下,点在信纸上。
卫曦有些懊恼的看着那墨点,忽地灵光一现,抬笔在旁写道:“为思念君,笔墨成滴……”
他自小在边关长大,四书五经没读几本,这么多年也就名字写得还算好看,如今头一回写情书,话到一半便没了词,绞尽脑汁扣扣索索,也只憋出一句“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转眼便是半年未见,银装素裹掩了万里秋黄,卫曦看着窗外枝头的一点梅红,忽得伸手,折下花瓣一片,夹在信纸里。
“江南梅花甚美,望君一见。”
信鸽扑闪着翅膀出了窗,写信的人却还站在原地,直到那送来的寒风钻进领口,冻得他一个哆嗦。
谢良开门进屋时,那人正忙着拾桌上笔墨,他走上前去,将手里的卷宗放在案上。
“这是下面各个区域发来的病情报告,你看看。”
经过他们半年的努力,病灾已去了大半,目前也没有复发的趋势。卫曦翻了翻报告,形势一片大好,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谢良将水壶架上火盆,“那个人还未下旨让你回京?”
“可不是嘛……都这么久了。”卫曦叹了口气,整个人趴在桌上,“连信也不回一封……你说,他是不是不在乎我了?”
谢良:“……你别跟个怨妇似得,好恶心。”
卫曦撇撇嘴,“谁让他都不理我。”
“他不理你你跟他说去,反正这边的事情已经办妥,又赶上年关,你受不住思念偷跑回去,也不至于会出大事。”谢良说着,将他屋里的茶饼翻了出来,掰下一块丢进茶碗,“还是说,你根本不敢见他?”
这话算是一击毙命,卫曦讪笑一下,“我这、这不是怕他还生着气嘛……”一顿毒打是小,万一对方闭门不见,他才真没了办法。
他越想越苦,干脆暂且抛之脑后,问了两句承之的情况。
经过这半年修养,那人已不似刚被救出时的痴傻,只是反应迟缓,一句话要反复说几次才可勉强听懂,并且得是最直接的指令,而一高兴的时候,便又将“我是承之”四字翻来覆去的说,一边说还一边笑,着实疯癫的很。
卫曦心怀有愧,下意识端起茶碗,结果自然是烫了舌头,“呸呸呸!”
谢良端着自己的那份离远了点,“……你若真这么魂不守舍,就回去看看吧。”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快过年啦。”
卫曦点点头,突然想起,这是他与那人相识的第三个年头。
明明不算漫长,却仿佛过了半生那么久。
39.
皇帝发现平日的腰带系不上了。
向来平坦的小腹不知何时鼓起一块,在平坦的胸口下显得十分扎眼,皇帝这才茫茫然想起,距离知晓真相到现在,竟已过了将近十个月。
他腹中的……已经迫不及待的快要出来了。
一想到这点,皇帝只觉得浑身发冷,却还勉强挺直腰背,在桌前坐下。
其实这几个月里,他大多时候会刻意去遗忘这件事,始终平坦的小腹也给了他可乘之机,于是这么浑浑噩噩直到现在,终于还是到了面对的时候。
皇帝闭上眼,将脸埋在掌心,断断续续的吐着气。
起兵造反的时候他没怕过,杀弟弑父的他没手软,可如今却因体内这小小的生命而心惊胆颤……皇帝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扯过外袍,随便系了几下,又披上厚重的大氅;绒毛的领边簇拥着脸庞,让他看起来年轻了几分。
冬日的衣裳厚实,从外看根本瞧不出他身形有异,可许是不安的心理作祟,皇帝总觉得别扭,后来干脆闭门不见客,再到后来,干脆早朝也不去上了,对外宣称受了风寒,正在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