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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柠檬水。
衣襟仅仅用一根腰带系在腰间,胸前大片皮肤暴露在外,色泽莹润柔和,和丝绸交相辉映,如月色一般皎洁。他的每一分寸都是诱惑,如同悬崖边盛开的花朵,妖冶而致命,他却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
“说吧。”瑟兰迪尔把水杯递给他,坐在他对面的小沙发上专注地望着他,姿态很坦然,随时准备接莱戈拉斯的负能量。
莱戈拉斯把视线从瑟兰迪尔胸前移开,干涩地开口,“我想问问你,关于希腊神话的看法。”
“希腊神话?”瑟兰迪尔做好了当知心姐姐指点人生迷津的心理准备,却猝不及防地接到了一道关于神话和历史的考题,“很好看啊。”
“……”莱戈拉斯的倾述欲下降五十个百分点。
“呃,就是,很的故事,有很多荒诞的关于神的情节,呃,我认为你看看就好,实际上那些事情都不现实,什么宙斯变成牛和地上的漂亮姑娘……”瑟兰迪尔的视线飘忽不定。
“爸!”莱戈拉斯瞪他一眼。
“哦,你说你说。”瑟兰迪尔急忙纠正态度,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看过俄狄浦斯吗?”手中的杯子在掌心中反转,杯里的水荡漾出小小的漩涡,一时间难以平静下来。
瑟兰迪尔眯起眼,努力回想当读过的故事,“呃,就是那个最帅的猎人,变成猎户座那个?”
“算了当我没说。”莱戈拉斯起身。
“别别别,你等会儿!”瑟兰迪尔急忙拿出手机搜索补课,“哦哦哦,杀父娶母那个!你接着说。”
莱戈拉斯咬了咬下唇,胸口有利刃逼迫的恐惧感,他鼓足十二分勇气问道,“您怎么看待这个故事。”
“悲剧啊,所有的观众都知道他杀了自己的父亲,娶了自己的母亲,只有他自己不知道,开的上帝视角嘛,有种笑看别人的命运而置身事外八卦的满足感。”瑟兰迪尔转动手腕,姿态非常放松,像是给儿时的莱戈拉斯讲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故事,“这是戏剧的魅力,你满怀同情地看这个故事,你知道对错因果,可是故事里的人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即是悲剧。”
“我不是说这个。”莱戈拉斯交叉手指,搁在自己的膝头,“你怎么看待血亲之间的爱情。”
“啊?”瑟兰迪尔有些懵,超纲了啊老铁。
“就是,为什么他会爱上他的母亲?”
“他不知道那是他的母亲,如果他知道,他不会那样做的。”瑟兰迪尔的声音很轻,低沉而富有磁性,很多时候,莱戈拉斯觉得拥有这样嗓音的男人,天生就是一个磁场,让周遭的人不由自主地向他靠拢。
“可是他爱她,不然他不会和她生孩子。”莱戈拉斯辩解道。
“这个啊,我想可能并没有那么复杂,单纯因为那是皇后,她很美。有时候人与人之间日就也可以生情。”瑟兰迪尔摸着下巴,“这不是主观错误。”
“您认为,这样的感情,可以被原谅吗?”莱戈拉斯的嗓音略微颤抖。
瑟兰迪尔沉默片刻,苍蓝色的眼眸在灯光下闪耀出星辰的光泽,它们望着莱戈拉斯的面庞,温和而耐心,最终,他轻轻摇头,“不能。”
莱戈拉斯一瞬间垂下头去,寒意随着血液,呼吸,很快扩散,在胸口,四肢,五官,指尖,血流的速度不由自主地减慢,眼前渐渐有淡薄的水雾,悲伤就这样悄悄到来,挥之不去。
“他没有原谅自己,亲手刺瞎了自己的眼睛。”瑟兰迪尔低声道,“他不能坦然地接受自己爱上母亲并和他生下孩子的罪恶。”
“您认为他是对的?”莱戈拉斯喃喃地问道,“您认为他的忏悔,他之后的所作所为才是正确的选择?”
“按照这个世界的法则来说,是的。”瑟兰迪尔看出莱戈拉斯的沮丧,以及微微颤抖的肩头,他站起来,坐到莱戈拉斯的身边,把手搭在他的肩头,“能告诉我,你为了谁苦恼吗?”
“我看了很多神话故事。”莱戈拉斯低声应道,“我觉得俄狄浦斯没有错,爱情没有错。他爱上了一个人,这个人恰好是他的母亲,所以他们必须要天人永隔,必须要唾弃自己的爱情,必须要放逐自己,这才是正确的吗?”
“爱情也要遵守规则。”瑟兰迪尔的手落在莱戈拉斯的后颈,轻轻揉捏,“一是两情相悦,一是不违背伦理道德。”
“我知道。”莱戈拉斯勉强一笑,“只是我很遗憾,遗憾与某些真挚的,却注定不能相守的爱情。”
“英语老师不可以啊!”瑟兰迪尔拍拍他的后脑勺,“人家结婚了。”
莱戈拉斯怔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满脸涨得通红。
“什么英语老师,您就会瞎想。”莱戈拉斯站起来,“我睡觉去了。”
“莱戈拉斯……”瑟兰迪尔拉住他的胳膊,“你还小,不要让感情影响到正常的生活。”
“我知道。”莱戈拉斯低声说完,缓慢地对着瑟兰迪尔露出一个笑容,仿佛岁月依旧静好,人生依旧完满无缺,“我不会。”
“儿子,人生对于你来说,还很漫长,不要着急。”瑟兰迪尔的拇指轻轻摩挲着莱戈拉斯的手臂,他那样温和,那样专注,每一个字都是他的期待,他的景愿,“你一定会拥有最圆满的爱情和人生。”
莱戈拉斯抽回手臂,轻轻地说一声,“晚安。”
路灯的光芒透过窗帘的间隙照耀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深深浅浅的倒影。
莱戈拉斯望着这些倒影发呆。
儿子,他是瑟兰迪尔的儿子,一切感情都建立在这个基础上,打不破,逃不脱,没有任何奇迹能改变这一切,瑟兰迪尔永远不会对他产生另一种感情。
这是命中注定的死路。
挣扎也好,憎恨也罢,都无济于事。
莱戈拉斯慢慢地坐在地板上,双手插进发丝,低声呜咽。
有没有哪位神灵,可以听到我的祈祷?有没有哪位神灵,能放我和我的爱情一条生路?
瑟兰迪尔转到酒柜,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热烈的颜色在酒杯中荡漾,他出神地望着酒杯,思绪混乱,“他只是一时的迷茫,过去了就会好起来。”
他安慰自己,“很多男孩子,年幼时第一个梦中情人都是老师或者长辈。”
并没有不正常的地方。
只要等着时间一点点将这脆弱的感情荡涤漂洗,渐渐的,他就长大了。
长大了,就会离开自己,用他稚嫩的翅膀搏击长空,翱翔在无情的世界里,渐渐地,练出一身钢筋铁骨,再也没有什么困难能难倒他。
也,不再需要他。
瑟兰迪尔仰起脸,把酒液含在口中。
微微的苦涩在舌尖流转,渐渐荡漾下喉舌,压下那一片莫名其妙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