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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是他知道不能再凭着感觉走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他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心软。他曾经听过一句诗,诗上写道:‘君埋黄泉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他当时还年轻,为这句诗的意境伤感又难过,却又极其羡慕,不管如何,总是让人觉得美极了。
现在年纪大了,才觉得美个屁。等再大一点,就从这句诗中品出几分恐惧来。然后便是越是年纪大,越是恐惧这句诗。
亲朋好友乃至伴侣早死,一个人活在世间等着死的味道好吗?美吗?
所有的感情最终会被时间洗去不假,但是等到没洗去之前,谁知道自己是不是那个痴情人。若是没洗去,又或者刻得深了,洗得太慢了,那又如何是好?
不如趁早断了。
若是有缘,总是再聚,若是真的错过了,那也就错过了便是。可能到了老想起来,便是年少轻狂时的一段情缘罢了。
苏浅想着想着,不由的轻笑了两声。他是个看得开的性子,分就分了,难过了之后,也就不怎么觉得了。
他沿着小路又走了半盏茶的时间,见着再往前走便是朱雀大街了,心想着出都出来了,也就不回去了,省得被一屋子的人戳得肝疼。于是干脆就想去随便寻个带着记号的铺子过了夜,等到明日便往华山去,等到照料完了温泉庄子,到时愿回万花谷便回去,若是不回万花,纯阳宫也是极好的离世避祸之所,若是连纯阳宫都不想留,就干脆一路南下,苏杭总有好风景。
他想着,便也打算就这么干了。
正打算去寻一寻有标记之处,就听到了不远处的一队人的脚步声。没有马蹄声,步伐轻巧灵活,应该是负责巡逻的武侯。他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用极快的速度向他的方向赶来。
苏浅见躲也来不及,便干脆退后了一步,贴着墙站在了阴影处,只等武侯们过去了再去寻落脚之所。武侯们来得匆匆,不过几息之间武侯们就几乎是贴着苏浅的面跑了过去。苏浅拢着袖子靠在墙边,其实也没想着如何认真的把自己藏起来若是认真要藏,往朱雀大街两侧的水渠中一跳就是了,水渠是作为雨后排水之用,平时倒是没什么水,若是跳到其中,武侯们一般也不会特意去查看水渠。
他们跑过的时候,苏浅突然‘咦’了一声。
武侯们听见声音骤得停了脚步,其中一人不耐烦的道:“怎么着,来找死的么?爷几个原想就当没见着你,你偏偏要吱个声,老虎不发威你当爷几个就是几只小猫?”
苏浅向前一步走出阴暗处,笑吟吟的道:“没想到你原是高升到了武侯。”
“少套近乎!跟爷几个走一趟吧!”另一人怒道。
苏浅一出阴暗之处,便是灼灼之华,不说相貌,便是那件银线绣满水纹的外衣便已经够引人注目了。武侯中有一人摘了兜帽,正是白天所见的扬州捕头笑面虎。
笑面虎上前一步旋身对其他武侯拱了拱手道:“几位哥哥,这还真是我旧友,还请放过一二。”
武侯们愣了愣,领头穿红衣的那个挑了挑眉道:“怪怪,原来人家真不是来套近乎的……你小子第一日上工,便要徇私枉法?”
笑面虎硬着头皮道:“这……”
“莫为难他了。”苏浅一笑,从从容容的走到武侯们身边,笑道:“我跟你们走一趟便是了。”他举起手,问:“可要上镣铐?”
“嘿!那是当然的!”
“自然不用!”笑面虎连忙打断,他走到苏浅旁,尴尬的道:“小师叔祖,您可别闹了,现在风声紧着呢。”
自上次与苏浅别后,他此次上长安路过师门便回去了一趟,顺便打听了一番苏浅此人一人身兼两门高深心法可不是什么平常事儿。一个弄不好便是什么叛门弟子又或者偷盗心法一类的,他是纯阳宫的弟子,不特意回来禀报门中令人调查一番也就算了,都回了师门都不询问一声那就是大大不该了。
结果一问之下,笑面虎简直想打爆自己的狗头。
苏浅挑了挑眉,对这个称呼不予置评。笑面虎的功夫不错,心法也可称高深,虽纯阳宫人才济济,他也绝不是什么外门弟子一辈,能打听出来他和纯阳有一二缘分也是正常,没必要大惊小怪的。“我没地方过夜。”
笑面虎:“……”
笑面虎又和周围的武侯又是恳求又是作揖,武侯们也并非真的要锁苏浅,干脆就糊弄了一番,让笑面虎自己管好苏浅,能保证他跟着回去也就是了。
于是苏浅和笑面虎两人就走到了最后,闲庭信步一般,最后干脆就攀谈了起来。
“此次只你一人升职?”苏浅问道。他记得扬州的捕快头子是个黑脸大汉,与笑面虎是父子关系,便是要升职,那也不该越过捕头升一个普通捕快啊。所以他有这一问,便是想问问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距离他离开扬州也不过几个月。
笑面虎摸了摸鼻子,低声说:“我爹去了,我就替我爹调来了西都。”
“抱歉。”苏浅一惊,皱着眉头说:“怎么去的?”
“意外……无妨的。”笑面虎:“小师叔祖您也是无心。”
苏浅道:“我未曾正式拜入纯阳,不过是与吕道人有一段缘分罢了,你不必喊我师叔祖。”
“那不成,叫错了我八师叔祖要揍我……”笑面虎说。
“八师叔祖?”苏浅想了想,便想起了那个在纯阳宫被他气得拿着剑追着他砍的年轻道士:“原来是他啊……一眨眼,也是许久未见过了。”
苏浅想了想说:“实在不愿,便如在扬州一般喊我一声‘先生’吧,我原就是个百药先生。”
笑面虎听了这茬,露出了一丝笑意,眼睛眯成了一条弯弯的线,调侃说:“所以您的大力金刚丸还卖么?与我一瓶?”
“卖呀。”苏浅从袖袋中摸出一瓶百花玉露丸抛给他:“承惠十金。”
笑面虎将百花玉露丸往口袋中一塞,斩钉截铁的道:“记账!”
苏浅被他逗得一笑,之前的不愉散得彻底,他伸手用一根发绳将自己的长发拢成一束,束在脑后。他也笑道:“谢你此恩,我记着了。”他顿了顿,冲着笑面虎眨了眨说:“我要走了,我是自己逃走的,可不是你放我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