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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眼院子外,立着眼熟的管家,悠悠的开口说道:“可有说是为了什么?”
总管抬头与他对视,又很快垂下头来,神色十分恭谨:“说是……说是为大少爷的事,山上有些不吉利”顾之素面容沉了下来,点了点头应道:“原来如此,父亲可说什么时候了?”
“回四少爷,正午就走。”
“这么着急?”顾之素略微有些吃惊,随即缓缓点了点头,神色恭谨的对他说道,“你去回了父亲,正午时我必然到,让父亲不必担心。”
管家知晓他这份恭谨,并非是面对着自己,而是对自己身后的顾文冕,面上也不敢一点小心错待,尤其是在顾海棠顾海朝,一双兄妹都蹊跷死去,辛氏病入膏肓无能为力,顾文冕膝下的子嗣,眼看只有顾之素和顾之明两人时:“是,四少爷。”
清欢见那管家走了,顾之素依旧站在窗前,望着管家离去的背影,眸中黑幽幽不见底,不禁上前一步问道:“少爷?”
顾之素回过头来,望着立在自己身后,将信鸽放飞的连珠:“山下出了什么样的变故……让父亲如此着急回去?”
连珠转过身来,双手将手中东西奉上:“少爷,慕容公子的信。”
顾之素接过那封信笺,从银制管内抽出锦帛,低头看了片刻,唇角勾起一丝讽笑:“拾东西,我们立刻下山。”
待到顾氏众人拾完好,乘马车朝着山下而行时,望着辛氏被抬上马车,顾之素面容淡如烟云,与跟在辛氏身后不远处,正匆匆走过的秋拂一眼对上,又极为迅速的错开一边,低声嘱咐了身后连珠一句,就抬步上了最小的一辆马车。
山道之上,阳光被葱茏树木遮蔽,只剩下马车轱辘声响。
抵达翼王府门前时,天色已微微擦黑。
顾之素跟在顾之明身后,望一眼故作悲伤的叶蝶梦,一步步的朝着府内走去,不出意料看见小路尽头,便是挂满白纱顾海朝的院子望着那块通体乌黑的灵牌,顾之素默然无声的垂下眼帘,手中的香插在了香炉中。
前世今生,仇怨已了。
定定望了屋中飘飞的白纱,以及那些丫鬟心不在焉,却迟迟不停的哭泣声,顾之素骤然转过身来,微风扬起他淡青色的袖摆,将那银线绣成的梨花纹样,投映在淡淡的光影之下,然而在他之后还没有走,瞧见了这一幕的叶蝶梦,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胡沁儿跟在顾之素身后,望着他自半明半暗中,显露出半张冰冷面容,刚准备开口去问,是否要准备晚膳之时,却在眼角余光无意扫去后,陡然就是一顿。
“少爷,您看”顾之素顺着她的指尖看去,那双乌黑的眸子里,突然一点点染上了光亮。
乌云一层层覆盖天穹,风卷起发丝与袖摆,而高大的梨花树下,不知何时立着一人,长身玉立唇角含笑,那黑暗中愈发湛蓝的眸,正神色温柔的望着他。
“长安……,,胡沁儿对着辛元安行礼后,就如同早已发现了此处,已然退到远处的连珠般,快步离开只留下两人。
顾之素怔怔的望了他许久,方才一点点垂下头来,手指不自觉在袖中握紧,嘴唇开阖一字都说不出。
辛元安望着他乌黑的发顶,突然低低叹了口气,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指,第一次先开了口道:“太子命在旦夕,撑不了多久了。”
顾之素骤然抬起头,目光凝重的望着他:“皇后娘娘可有什么打算?”
“你怎么知道皇后有打算?”他看过来的时候,辛元安怡好转头,错开了他的目光,抬头望着梨花枝叶,目光中满是嘲讽,“皇后想养四皇子辛元平。”
“不出所料。”顾之素反手握住他的手,面容跟着一点点放松,压低了声音分析道,“三皇子性格乖戾,你被皇帝厌恶,六皇子是个残疾数来数去,也就只剩下四皇子了。”
辛元安挑了挑眉,罕见的沉默片刻:“皇后要让太子妃为太子陪葬,这件事你可知晓么?”
顾之素没听过此事,闻言便是一惊:“为何?”
辛元安低低嗤笑一声,稍稍将他拉近了些,一只手将披风撑开来,一边给他盖在肩头上,一边低声说道:“太子当初出东宫,前去荣安戏院时,是太子妃为了争宠,特地绕过一女官,给太子大开方便之门,之后的事情”荣安戏院之事,乃是他和慕容意,亲手策划而出的,顾之素不动声色,但察觉到肩上温暖,还是忍不住温柔了眉眼,朝着他身边走了一步:“皇后想为辛元平,争那太子的名位么?”“皇帝还没有驾崩,不会轻易同意的。”见两人之间还有空隙,男人有些无奈的勾了勾唇,一把将人拖过来抱紧,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前几日,辛临华的暗卫叛变了。”
“暗卫叛变?”耳边吐出的热气,几乎将他心神扰乱,但一听辛临华三字,顾之素眼神一变,想到辛临华的暗卫头领,对辛临华抱着的龌龊心思,和与忠义公干出的事情,不由露出似笑非笑神色,别有深意的低声道,“大概是心虚的缘故罢。”
辛元安见他这般神色,就知晓他心中有数:“你知晓就好。”
话音落下之时,两人俱是沉默,待到片刻之后,几乎同时开口。
说出的内容,却截然不同。
“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上次你说过的话”“辛元平若登太子之位,我会向父亲请求,嫁入东宫为妃”顾之素只觉得握住自己的那手,几乎是在自己话音刚落,就陡然死死捏住自己手腕,耳边的热气依然传过来,但话语却冰冷的让人打颤:“你刚才说什么?”
顾之素没有抬头看他,而是盯着自己面前,那高大的梨花树道:“如今大房只剩下我和之静,三房没有未婚嫡女或是嫡双,只剩下二房的那位嫡双,有可能会嫁入宫中,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去跟父亲说,我来做顾海裕的媵妾,一同入宫。”
辛元安的手愈发用力,几乎捏断他的手腕:“你疯了”顾之素骤然一把甩开了他,垂着头退开一步,玄黑披风自他肩上滑落,又被风再度卷了起来:“我有没有疯,你最清楚不过。”
辛元安面容沉到了底,墨蓝眸子里涌起怒意:“顾之素!”
“你知道的。”就在此时,顾之素骤然抬起头,眸子黑沉,定定与他对视着,一字一顿咬牙道,“我想要的人,从来都不是他辛元平。”
我想要的是“我知道。”辛元安与他对视了许久,却只觉那双眼睛,犹如不见底的深潭,心中又是怒意又是酸涩,“为了那个位置,付出这样的代价,值得么?”
顾之素望了他许久,就算知晓他已经发怒,却还是勾起了笑容。
那张艳丽冰冷的面容,一旦带上了笑容,让人难以错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