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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着这般无谓的话语,仿佛还带着轻柔的笑容,“可臣有些累了,臣觉得不如一开始就对陛下说明这一切,臣已经不想再演下去了,只想与陛下划清界限!”
黑暗之中,久久不得回音。
在他痛的无法自已的弯下腰来,仍死死凝视着面前那个说出这般残酷话语,看起来却仍旧平静如昔的影子时,他怎么都不会知道的是,那个人也在定定的凝视着他,唇角露出浸透惨然绝望,又漂亮的让人落泪的笑容。
对不起,阿锦。
只要你我之情仍在一日,你就永远不会狠下心来,彻底铲除整个乌雅氏,到最后你斗不过乌雅拓,就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不愿,亦不能看着你被人暗算,甚至因为我而死于那人手上。
倘若你恨我……想必就可以狠下心来,等到那一日……
即使终究会死于你手中,我也决然不会后悔。
极长的一段沉默之后,再没有人说一句话。
直到一个人先踉跄着转过身来,好似想要迈步离开此处,那道仍旧残留温柔的话语,方才带着些自欺欺人的响起:“情儿,朕知道你在说胡话,你刚刚失了孩子,心情不好需要休息,朕不留在这里扰你,先回养心殿去了,等明日下了早朝之后,再来看你……”
“陛下是不是也仍然觉得奇怪?这么多年来,我既然一直爱着珊儿,怎会突然因为几日相处,就变得心悦陛下?更何况我本是个男子,爱的也只会是女人,怎么会是与我一般的男子呢
就在那人的手触上门把,就要用力拉开大门时,仍旧站在原地的乌雅情突地开阖薄唇,一字一顿斩钉截铁的开口道。
“陛下可知,我为何名为情么?”黑暗中一片空茫,他稍稍仰起头来,含着笑容闭上双眼,“是因为我的母父他本是父亲的双侍,一直恋慕着我那冷酷无情的父亲,上一代乌雅氏的族长,后来母父在父亲一次酒醉时,得偿心愿献身给了父亲,可父亲却在他坐宫之后,将他逐出了府内更不认我这个庶子!母父临死之前,抓着我的手臂告诉我……”
一阵难堪的沉默后,他突地低低笑出声来,沙哑中带着强自掩住的泪意:“这世间最不能相信的,便是这所谓的情意!”
立于门边的人被他这话一刺,仿佛终于失却了神智,手臂重重砸在了门框上,发出一声难听的巨响:“够了!”
乌雅情徒劳的睁大双眼,盯视着面前这片黑暗,感觉那人几步走到了自己身前,手指用得力气几乎要将他的肩胛骨捏碎,再不见一丝曾有的怜惜温柔:“你……从来没有信过我,对不对?!乌雅情……你跟你那个哥哥,究竟有什么两样!”
黑暗中他们看不见对方的脸,不会知道不管是谁,都早已沉默的泣不成声。
直到再度被那撕裂般的剧痛侵袭,他不由咬紧了牙关,仍旧大睁着双眼不肯闭上,任由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枕上,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松了开来,死死的扣在那人的肩背上,感觉到鲜血夹杂那人无声落下的滚热眼泪,顺着被划破的肌肤落在雪白的床褥上,身上的痛楚一波又一波的侵袭而来,直到痛到再也无力挪动一分,他也再也没有挣扎过。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的天色终于泛起微白,而那人再度如他们初见那般,头也不回的起身离去。
他吃力的侧过头来,怔怔盯着那个消失在晨光中的身影,一时间心底如刀刮般剧痛,却突地浅浅微笑起来。
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
他们之间好似只隔乌雅两字,实则却有整个恨海情天
不管他们如何相爱,不管他们是否会有子嗣,不管他是不是他的皇后。
这就是他的命。
与他的母父一样,即使曾近在咫尺。
这一生,永远不得所爱。
他认命。
认命。
终?哀然情何已
“父亲!”
大金正值初春年岁,郁郁葱葱的树林深处,一片花团锦簇的牡丹园内,一个身着粉紫色小裙的小女孩正快步在花丛中穿行,时不时回头去望跟在身后不远处,着青衣面容俊美中透着几分温柔的男子,面上露出带着酒窝的甜甜笑容。
“容儿。”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人见她的身形如蝴蝶一般,唇角笑容不由更深,稍稍扬声嘱咐道,“别跑太快,当心摔着。”
小女孩听到这话,不由撅了撅嘴唇,笑着反驳道:“容儿不会摔着的,父亲放心罢,快些过来啊!”
青衣男子见到女儿愈发灿烂的笑容,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怀恋之色,抬起手来抚了抚女儿颊边柔软的发丝:“父亲年纪大了,不比容儿跑的快。”
小女孩见到父亲走到自己身畔,便连忙将自己仔细挑选的两朵刚采下的牡丹握紧,目光期盼的看向面前的青衣男子,声音清亮亮的如银铃作响:“容儿给父亲采了花,父亲看!”
青衣男子见她睁得大大的眼睛,心底不由一软,低身将女儿抱了起来,端详了一番她手上的花朵,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吻,压低了声音问道:“很好看,容儿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容儿知道,这是姚黄!这是魏紫!”伏在男子怀中的女孩扬了扬自己手上的花朵,眼光一转后,又抬手指向了两人脚边不远处的另外一株通体雪白的牡丹,扬声叫道,“容儿还知道,这株是父亲和母父最喜欢的,白雪夫人!”
青衣男子顺着女孩细白的指尖看去,目光定定的落在那雪色的花瓣上,陡然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与黯然,唇角却仍是泛起了极温柔的微笑,低头摩挲着女儿细嫩的面颊,轻声喃喃道:“是啊……容儿说的没错……”
女孩听到了父亲的夸赞,先是止不住的欢喜,不到片刻却又扁起了嘴,可怜兮兮的将小脸凑在父亲肩上,抓紧了自己手上盛放的牡丹,话语中全是满满疑惑和失落:“父亲……母父为
什么还不醒呢?容儿也帮父亲种了牡丹,今年的牡丹开的这么好看,母父为什么还不肯看呢?
”
青衣男子听到母父两个字,手指禁不住微微一颤,面上的笑容也散了开来,却仍是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儿,只是目光骤然扬起,落在了几步之远的木屋门口。
许久过后,他才抬起眸光幽深的俊美面容,再度牵起微薄笑容,低声一字一顿回答道:“容儿……母父他很累了,所以才一直睡着,可容儿是他诞下的,若是容儿想要见母父,想必总有一日,你们定会见到的……”
小女孩听了这样的解释,不由也随着父亲的眼光看向木门,嘴巴却不自禁扁的更厉害了,仿佛无比清楚那里面究竟是什么景象,又心底清楚这些话不过是父亲的安慰,小手更紧紧勾着他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