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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眼中流下泪,一边咬牙切齿地道:“……凭什么……你凭什么不告诉我!”
江澄捏紧了拳头,像是要砸别人,像是要砸自己,最终,还是砸在了地上。
江澄哭得无声,泪水却已横七竖八爬了满脸。
当着人前哭得如此难看,这于曾经的他而言,是绝不可能的事。而且从今以后的每时每刻,只要这颗金丹还在他体内,还能够运转灵力,他就会永远记得这种感受。
永远记得聂怀桑对他说的:“阿澄,屠戮玄武那回,若不是你一刻也没有休息,将十日的路程硬生生压到七日,魏无羡已横尸窟底。”
他哽咽着道:“……你说过,将来我做家主,你做我的下属,一辈子扶持我,永远不会背叛云梦江氏……这是你自己说的。”
永远记得聂怀桑说过:“阿澄,你不欠人。”
“……”沉默片刻,魏无羡道:“对不起。我食言了。”
江澄摇了摇头,把脸深深埋入手掌之中,“嗤”的笑了一声。
魏无羡这个人,天生英雄主义作祟,他做任何事都从不回头,且认定自己一定选择的是最对的那条路。
他难道还指望魏无羡能回来,实现他“云梦双杰”的誓言?
半晌,他闷声嘲讽道:“都这种时候了,还要你来跟我说对不起。我是多金贵的一个人哪。”
江宗主出言总是带三分讥讽,只是这一次,嘲讽的却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他嘲讽自己居然还指望魏无羡这样的家伙,他嘲讽自己如果聪明,就该将魏无羡彻底放下了,形同陌路。
忽然,他道:“对不起。”
他对不起他自己。
在他小时候,父亲逼着他将狗送人的时候,他就应该据理力争,让狗留下来。狗的神智只相当于三岁的孩子,它们什么都不懂,它们没有求着主人去养,是主人主动去养它们的。三条狗被送走后,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跑回来,有一回妃妃跑回莲花坞时,一只耳朵都被外面的野狗咬掉了,四肢全都磨出血泡,对着江枫眠和江澄一边流泪一边哀嚎,江枫眠甩开江澄,御剑将妃妃送到了外省。
在合理的范围内,不应该是狗去适应人,而是应该人去适应狗。魏无羡怕狗,秦愫难道不怕狗吗?金凌养了仙子,她秦愫是矫情到一命呜呼了,还是脆弱到活不下去了?
在他小的时候,父亲举起魏无羡时,他就应该说,为人父母,既然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那还不如不再生养二胎。我也是你儿子,如果你这一辈子下定决心要对我笑也不笑、摸也不摸、抱也不抱,更从来不会将我举高逗弄,那就请你至少,不要当着我的面,这样去抱起魏无羡。
难道我的心就不是肉做的,难道我就不会疼?论起来,我比魏无羡还要小上两岁!
屠戮玄武之后,当江枫眠夸赞魏无羡“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时,他就应该站起来,直视江枫眠的眼睛,大声地、理直气壮地告诉他,是我一刻不停地跑来搬救兵,你夸赞魏无羡的同时,是不是也应该稍微肯定肯定我?还有你生为人父,把已经脱力的我直接忘在窟边抛弃,若不是聂怀桑赶到,后果不堪设想,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还有我的母亲、你的妻子!你既然娶了人家江澄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父母常年感情不和分居而眠,那,那是怎么做到一年抱两生了一个又一个的?
江澄感情洁癖,对于不喜欢的对象,哪怕碰碰嘴唇都恶心得要命。江枫眠感情洁癖的程度只有更高,那,那,那江厌离和江澄是怎么来的?尤其是江厌离,那是江枫眠和虞紫鸢第一个孩子,名字也是江枫眠起的,厌离厌离,这不就是“白首不相离”的意思吗?
江澄这边还在思绪万千,那边魏无羡却愣了愣,无意识摸了摸下巴,道:“……你也用不着说对不起。就当我还江家的。”
江澄还在被江枫眠变态级别的深藏不露所震撼,暗戳戳想着是否江枫眠一直更偏爱的儿子其实是自己,毕竟莲花坞覆灭那日,江枫眠让紫电缠上江澄后,只对江澄说了“阿澄,你要好好的”,根本没管魏无羡。思绪纷飞没回过神,听魏无羡搭腔,这才抬起脸,眼球布满血丝,红着眼眶看他,哑声道:“……还我父亲,我母亲,我姐姐?”
谁料魏无羡按了按太阳穴,宽宏大量道:“算了。过去的事了。都别再提了吧。”
他、他该不会以为……自己刚才那声对不起是对他说的吧?
屠戮玄武,江澄救了魏无羡和蓝忘机两命。
就在刚才,江澄又救了魏无羡和蓝忘机两命。
究竟是多么的自我感觉良好,才会以为,得了一颗金丹,江澄就对不起他了。
江澄张了张口,觉得就在今天,那个疯狂找人拔剑,满脑子伤情的自己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云梦双杰,更是恍若隔世。
算了算了,魏无羡就这个脾气,蓝忘机也就这个德性,改不了了,不如不提,不如不辩。
就在魏无羡按着蓝忘机猛亲,江澄恨不得自戳双眼之时,聂怀桑悠悠转醒过来。他哎哟哎哟地小小叫了几声,勉强爬起,睁眼看到这副画面,当即一声惨叫。
这惨叫既挽救了江澄的一双杏眼,也从观音庙的大殿后召来了一阵怪异的嗤嗤之声。
晓星尘和薛洋来到观音庙。他们如约前来接聂怀桑,掐着聂怀桑给他们划定的时辰。聂怀桑的事也如约办妥,竟和他筹谋的时刻不差毫分。
金光瑶已穷途末路,奄奄一息。
他恨恨地道:“我居然是这样栽在你手上……”
他强撑着想走到聂怀桑那边去,可一把剑还贯穿着他的心口,走了一步,立即流露出痛苦之色。蓝曦臣既不给他致命一击,又不拔剑,脱口道:“别动!”
金光瑶也确实走不动了。他一手握住胸前的剑锋,定住身形,吐出一口血,道:“好一个‘一问三不知’!也难怪……修为差怕什么,会写信送信煽风点火不就够了!”
听到“修为差”三字,薛洋和晓星尘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一直紧紧站在聂怀桑身边的江澄,撑着负伤的身体,顶着晚娘脸正想上前开口,聂怀桑却抢先跨出一步,挡住江澄身影,哆嗦道:“信?信?什么信?曦臣哥你们信我,我刚才是真的看到他……”
金光瑶面色狰狞,喝道:“你!”
他又想朝聂怀桑扑去,剑往里又插了一寸,蓝曦臣也喝道:“别动!”
由于之前他已经吃了金光瑶无数个亏、上过他无数次当,这一次也难心怀警惕,怀疑他是因为被聂怀桑拆穿背后的动作,情急之下才故意反咬,只为再次使他分神。金光瑶轻而易举地读懂了他目光中的意思,怒极反笑,道:“蓝曦臣!我这一生撒谎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