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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嗓子哑了也找不到回不净世的路,这才发现虽然自己平时嫌弃聂明严厉,可早已一步也离不开他,心中对聂明的依恋之深,到了走散便失魂落魄的地步。少年聂明寻到他时,满头是汗双手颤抖,吼叫着大骂:“你是笨蛋脓包吗?逛街也能走丢?!”聂怀桑抱着聂明放声大哭。聂明一边笨拙地安慰,依旧忍不住连连骂他记性差、路痴、不找人问路。聂怀桑听见这熟悉的责骂心花怒放,一个劲说他害怕哥哥再也找不到自己。“弟弟真笨,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你在哪里,哥哥都一定能找到你。”玄衣少年轻声道:“我们是兄弟,是全天下最亲密的人,哥哥不会让任何人插在你我之间。我们一起出门,便要一起回家。”
我们一起出门,便要一起回家。
言犹在耳,物是人非。
聂怀桑永远不会知道,聂明临死前见自己拖着流血的身子朝他挪来,张口想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他当时想对聂明说:“哥哥,我们一起出门,便要一起回家。”
不要再管蓝曦臣,不要再管金光瑶,你答应过我,不会让任何人插在我们兄弟之间。
“我带你回家。”
这句话他刚要说出口,聂明便倒了下去。
他倒下去时,金光瑶在哭泣,蓝曦臣在喊叫,但聂明什么都不在乎,双眼看着个头小小的聂怀桑,到断气也没闭上。
我带你……回家。
聂怀桑后来千百次回想,哥哥最后想对我说的话是什么呢?
是“弟弟别过来”,是“弟弟对不起”,是“弟弟你疼不疼”,还是“弟弟我们回家”?该不会是……“杀了金光瑶,弟弟,替我杀了他”?
这永远没有答案的谜题,在之后十数年的无数漫漫长夜,以爱恨双刃不住折磨聂怀桑的灵魂,将聂怀桑生生逼成了另外一个人。
“以后我再也没有大手大脚。”他紧绷十余年的神智,在即将到来的真正永别前不复清明,“背后不会有哥哥结账了。”
江澄看聂怀桑欲将唇贴上聂明圆睁的眼,出手拦住了他。
后来两人之间怎么吵起来的,江澄意识混乱,已记不太清。他只记得聂怀桑说:“你连死人的醋也要吃么?”那天他们应该说了许多句话,江澄偏偏只记得这一句,且还记得自己听见后,目光缓缓从聂怀桑的脸移到他的右手他手上还揣着聂明那颗贴满符篆的头,就像捧着自己一个器官。
“只要有人能和我比,我便都讨厌。”江澄道,“我就是连死人的醋都吃。”
说完转身离开了祭坛。
这抹紫色在君子道上渐行渐远,诸葛平悠悠道:“仙督,你不去追江宗主么。”
他在聂明眼珠子上滴了摄魂的药水,聂怀桑方才是被魅术迷了心智。谁料江澄本领不小,拌几句嘴便将聂怀桑救了回来。
“追他回来,好让诸葛先生继续挑拨离间,一时问他知否我的动作,一时问他为何还不成亲。”聂怀桑双目看向君子道,轻轻道,“你七日来与我共处一室,不过是想探虚实、抓马脚,好坐实胡家主信中推测你抓到了么?”
“仙督处处小心谨慎。”诸葛平拱手道,“好比徒手去逮一条泥鳅,真是什么都揪不出来。”
聂怀桑捧着赤锋尊的头,冷笑一声。
诸葛平推着轮椅行到他身边,垂眸道:“我虽抓不到证据,但看仙督如今对江宗主,是连演都不演了。”
聂怀桑望紫色的身影走进石亭,抱着聂明的头,一言不发。
诸葛平终究看不出,聂怀桑有无觉察方才的情迷被做了手脚。
江澄的睫毛又密又长,垂在一双杏目上,昨日往事回忆完毕便抬起眼帘,看石亭外仙督带来的百来号人马。
算算时辰,祭坛中聂明的亡魂正投去往生,说不定已安然遁入轮回。聂怀桑想独自送哥哥最后一程,他也懒得去瞧那幅兄友弟恭、生离死别的模样。
只是心中微觉不安,想怀桑独自呆在敌友难测的胡氏腹地,不知会不会出事。
哈。他在心中自嘲,人家忙着重见哥哥,又是搂又是亲,正嫌我碍事,我还惦记着去护他。
他还来不及感叹“真贱”,便听见晓星尘的声音:“祭坛出事了。”
紫电化作长鞭,一头卷上石亭柱子,江澄借力将自己凌空抛出甚远,施展轻功腾身飞过君子道。晓星尘循声抛出袖中白绫,江澄踩了一脚再度腾空,转眼落到长长君子道的中央。
这时祭坛内的窗扉已不住拍打作响,透过晃动开合的窗,能窥见石室内聂怀桑正同三道人影缠斗。下一刻,祭坛大门被一股浓重的黑气冲开,薛洋立刻咬破手指在地上画出结界圈住晓星尘,道:“是尸气。”
众人悚然。聂怀桑挟裹着腾腾尸气飞身而出,他轻功竟如此超绝,赤红长摆在黑雾中凌空若长虹,一飞极远落到君子道中央,灌入内力大幅度猛挥折扇,惊涛拍岸般将遮天蔽日的尸气一扇而开。破开的雾气中,是一男一女两名青衫青年,推着诸葛平的轮椅迅速前行,诸葛平手中金刚伞猛地张合,将聂怀桑扇来的尸气全数拢于伞中。
李飞音和乌晚风等人大喝“保护仙督”,率人马涌入石亭想冲上君子道,诸葛平一拍扶手,厉声道:“百仙共审聂柔,谁敢放肆!”
这声狮子吼内力如海,由洞穴放大回响,众人耳中嗡嗡作响,小半人捂住双耳。聂怀桑拉住江澄,以扇为令,举高折扇道:“胡氏邀请天下英豪在君子道上开庭审案,我们不得无礼。”
薛洋竖起两指维系结界,对晓星尘道:“祭坛里全是诸葛平做实验用的尸体标本,寒潭水行渊吞噬恶灵数千年,方才的尸气聂怀桑肯定吸进去了道长,无论等会发生什么,你可千万呆在结界中别走啊。”
“我被阴虎符反噬,阴毒入骨,挨上凶气魅术便会成为拖油瓶,是不会上前添乱的。”晓星尘道,“你去帮仙督。”
“不,”薛洋顶嘴道,“我就守着你,哪儿也不去。”
他们说话时,山洞嗡嗡作响,君子道两侧的石壁上开启许多暗门,洞开近百条暗道,每条暗道中都站着一方仙门氏族的人马。
“少林的释空住持,武当的璞阳道长,”李飞音喃喃道,“孔孟堂的大儒方行之道佛儒齐至。”
乌晚风点头道:“长沙谢氏、秣陵苏氏、晋江墨氏……玄门望族几乎都来了。”
许多的风声,穿过暗道吹响,中有竹海振叶之音和几声渗人鸟鸣,诸葛平皱眉道:“平龙岗怎么会有乌鸦?锦十一,派人杀了它们。”
傅三月叫起来:“飞音看祭坛,胡古月露面了!”
从祭坛中,最后走出来一位青衫老者,衣袍上绣着竹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