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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露,不近人情。如此看来,这人倒确是块险被埋没的璞玉呢。”
钟秀听他这话,原本始终挂着笑意的脸色骤然一变,却又迅速恢复了原样,轻笑道:
“安大爷果然是好眼力,来了不过这么一会子的工夫,便能够慧眼识得人如玉了。如此我倒想问问你,那大房的灵堂之上,可否还有让你惊艳之人呢!”
她因觉察了安醒生在灵堂里对秦淮偷偷打量的目光,心中便一直有个疙瘩在,此刻听他夸赞钟信,便又勾起了心事。
安醒生方才便被她绕了一道,此刻听她问起何人让他惊艳,便已知钟秀的心机。他头脑便,哪能再次上钩,偏绕过秦淮不说,只笑道:
“你若这般询问,我倒真有个人物可以回你。原本我和你大哥相熟那会儿,他身边的人,我也常见。所以今天乍见他身后的义子,倒吓了一跳。因我记得那叫菊生的孩子,原本不过是你大哥的小厮,极是胆小怕事,黄毛雀般的人品,谁知今日见了,人前人后,落落大方,竟还颇有眼色,和那钟信凑在一起,直如兄弟般默契,倒也可算得上是让人惊艳。如此看来,你们大房之中,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安醒生这话说毕,钟秀便只笑了笑,目光又不自禁地落到那水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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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愈深。
大房太太何意如的院子里,却和往日不同,不知为何,早早就熄了外面的灯火。
因大太太连日来身体欠佳,神不振,比从前更喜安静,所以偌大一所院子里,几乎看不到半个人影,鸦雀无声。
此刻在后角门处,何意如的贴身丫头蕊儿低头躬身,一言不发,却领着一个全身黑衣的人,无声无息地穿过抄手游廊,来到了正房边的佛堂。
蕊儿轻轻推开门,黑衣人便闪身而入,那佛堂的门,旋即便从里面阖上了。
蕊儿左右张望了下,见四周寂静无人,便打了个呵欠,坐在门外的游廊上,靠着一根柱子,慢慢打起了盹。
这光景,钟家三少爷钟礼,却正喝退了跟随的丫头,一个人静悄悄往母亲的院子而来。
钟礼的性子里,自幼年起,便有着一股与其他兄弟姐妹都截然不同的执拗。
此时他因着钟仁对自己下药一事,再加之多年来眼睛耳朵里看得听得的那些东西,已经对钟家这外表光鲜、内里污秽的大染缸失望到了极致,恨不得便连一日也不想在这园子里落脚。
今晚在灵堂上既把自己和钟飞鸿的事坦然说了出来,心中便实已是下定了远行的决心。只不过灵堂之上忽然生变,母亲昏厥,钟九吐血,一时之间,却不得不先让钟飞鸿离开。
但是钟礼为人,虽然单纯偏执,不问世事,却并不愚笨。
他回到住处,反复思虑之后,只觉得今日灵堂之上,无论九叔,还是母亲,都明显有些神色反常,而对自己与钟飞鸿的反对之意,更是出乎意料的激烈。
他虽然一时之间想不出他二人因何如此,却觉得如若不能快刀斩了乱麻,以自己母亲那般为人,嘴上温柔,手下刚硬,倒极有可能变出些想不到的法子,千方百计来拦阻自己。
所以他思前想后,便下了决心,不能再给母亲留出机会,一定要在眼下便要了她的主意,行或不行,都得给自己一个说法。
而且在钟礼的心底深处,已经发了一个誓言给自己,便是母亲真的拒绝,自己便是放弃了钟家的金山银海,也必不能在这里沉沦了。
云遮月隐,钟礼悄悄进了母亲的院子。这会儿,整个大院一丝灯火皆无,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他倒是对这院子熟门熟路,借着微薄的星光,先便到了母亲房里。却没想到,如此夜深人静之际,卧室里竟是空无一人。
钟礼怔了怔,便想到了一个去处,从抄手游廊里绕过来,直奔母亲每日必在的佛堂而来。
待走到佛堂门前,便看见一边的小丫头蕊儿坐在那里,靠着廊柱睡得正香。钟礼知道母亲定是在这佛堂之中,便轻轻走到门前,方要叩门之际,却隐隐听得佛堂中有男人的声音传来,虽是低沉如耳语一般,在寂静的夜里,却偏生听得真切。
钟礼心中一动,便放下手,侧耳倾听起来。
只听佛堂内母亲幽幽地叹了口气,道:
“便是眼下绑了钟礼在家,他那牛心古怪的性子,日后又不知会做出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便一声不吭自己跑去国外,去找飞鸿那丫头,也极是可能。”
钟礼哪成想母亲说得竟然是自己,只觉一口气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更是竖起耳朵,生怕漏了佛堂里的对话。
便听那男人的声音低低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这些年来,虽然他不在我身边,我却也是心里眼里时常挂念着,自然了解他的性子。我和你担心的一样,便是怕现下硬是分开,将飞鸿送去国外,这老三也会偷偷自去,到时人不知鬼不觉,两人若真做出了那事,有了骨血,老天爷,那不是要遭天打雷劈了吗。”
钟礼此时已经听出这人的声音,正是钟飞鸿的爷爷,钟氏的族长钟九。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样午夜时分、幽密之处,自己母亲竟会和一个外面的男人私会一处。而且听他二人言语,虽然有些不解其意,却又好像只隔着一层薄纸,总觉得马上便要有什么东西将被戳破一样,让自己的一颗心地跳得飞快。
只听何意如竟然隐隐便带了哭腔:“这真是你我二人作下的孽啊!咱们这些年千防万防,生怕你是老三亲爹的事漏了出去,现在熬到这个年月,本以为一切都风平浪静,哪能想到竟会出了这档子事来。那老三按说便是鸿丫头的亲叔叔,我便是让他死了,也不能让他们俩走到一处,做出那猪狗不如的苟且之事,你可明白吗老九!”
月光忽然从云层中露出半张银白的脸,照在佛堂外钟礼的脸上,淡淡的,却仍能看出他此刻半张着嘴,两边的唇角不停地哆嗦着,而那两只眼睛,却像是被雷电劈了的木偶,便连一丝神采,都看不见。
小丫头蕊儿在睡梦中忽然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眼前的庭院里依旧是寂静无声,到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愣了愣,明明方才似乎感觉有一点什么声音把她从梦中惊醒,此时却空无一人,想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