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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守在电话机旁边等待的,究竟是比赛的通知,还是说洋文的人呢。
今天钟信在外面帐房的事不多,心下便想着早些回去泊春苑去。虽然也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却只觉得让嫂子一个人整日守在那电话旁边,便有些不大自在。
他心下既着急回去,便抄了园子里的小路,从三少爷钟礼的住处路过。
刚刚走到小路的拐角,却见钟礼正从院子里出来,穿着一身极光鲜的崭新锦袍,头发梳得油光光的,脚上的皮鞋亦擦得锃亮,冷眼看去,竟有些像老六钟智的风流样子。
钟信悄悄隐在一棵大树下,看着钟礼匆匆向后角门去了,眉毛便不禁皱了起来。
应该说从小到大在一个宅子里长大,虽然没有多么亲近,但是钟礼是什么样子的人,他还是了解的。
像今天这种花花大少的打扮,钟信还是第一次见。并且今天的钟礼身上,还不仅仅是外表发生了变化,便是他近日总是茫然失措的一张脸,现下似乎也忽然有了神采。
只是钟信在他的瘦削的背影里,却隐隐觉得他脸上的那些神采,似乎也有些虚无。
他带着一丝犹疑和担心回到了泊春苑。
嫂子果然还守在电话机旁边,见他回来,便笑着站起身,晃了晃脖子,道:
“叔叔回来了便好,你且在这里坐一坐,留神些电话,我因在这时坐了一个下午,身上又酸又麻,这会子倒想去院子里活动下筋骨。”
钟信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便坐在秦淮方才的位置,道:
“嫂子安排个丫头在这也就是了,来了电话,她自会喊你,又何必自己在这里守着难受。”
秦淮朝他笑了笑,又轻轻伸了伸脖颈,道:
“我原也想过如此,只是心里总担心丫头们听不太懂那些参赛的规矩,万一听错了时间或是要求什么的,倒误了咱们的事,所以不得就在这多守着些,终也不算什么。你且坐一坐,我去去就来。”
他嘴里说着,伸展脖颈的动作也依旧在作着。那姿势看在钟信的眼睛里,倒只在心里暗暗留了个印象,便是嫂子那雪白的脖子,竟也比寻常人要修长许多。
看着嫂子推门去到院子里,钟信回了目光,眼睛便在那电话上看了一眼。
说来倒也是怪,秦淮在这里白白等了几天的电话,偏生在这会子,倒忽然响了起来。
那电话刚响了第一声,钟信便腾地站起身,一把将话筒抓了起来,倒似乎是怕外面的秦淮听到一样。
话筒里传来一个带着些异域腔调的男声。
“喂,请问这里是秦淮先生的家吗?”
钟信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这工夫,他已经听出了对方正是那个洋鬼子布伦。
“对,这是他的家。”
“喔,那请问…您是?”
对面的布伦显然对钟信的声音印象不是很深。
“我是他男人,他这会子出去了,你有什么事和我说便是。”
这工夫,钟信忽然间有了一个很奇怪的发现。
原来自己在说出“他男人”这三个字的时候,竟然是如此的自然。
“喔,原来是钟先生,好罢,我只是通知一下秦先生有关参加预赛的事宜。”
“你说,我记。”
钟信用秦淮事先准备好的纸笔记下了预赛的时间和地点,冷淡的表现让话筒对面的布伦一时不知知所措,只好笑着说有机会再和秦先生通电话,便匆匆了线。
钟信慢慢将听筒放回到电话机上,目光却落在机身后那根细细的电话线上。
预赛的消息已经到了,如果那个洋鬼子的电话再打过来,大约便是要和嫂子说天说地了罢。
钟信的嘴角微微冷笑了一下,伸出手去,将墙角下那根电话线的接头,一把扯了下来,然后,又轻轻虚连在那接口的地方。
第66章
一连几天,钟信都比往常回来得要略晚一些。
其时正值夏秋换季,钟府阖家上下忙于采买新米、更换下人换季衣物,并整修园子里被前些天暴雨冲坏的水井、护栏等,可谓是事务繁忙。
钟信知道这工夫,偶尔自己回了泊春苑,也会有帐房或管采买的仆役,会通过电话寻找自己。因此这几天里,他都是尽量在外面把事务处理得更妥帖些,宁愿在外面多辛劳一阵,也不想把那根电话线连接起来。
晚上睡在床上之际,看着一边沉睡中的嫂子,他也会在心中暗暗责斥自己。明明从小到大,自己在做任何事时,都会反复思量,平衡利弊,一切皆会以安全有利为考虑,怎么这次,就能莫名其妙地把那电话线扯了下来。
可是夜里是这样思量,到了早上起来出门之前,眼睛看着那墙上的线头,便又觉得还是断了的好。
按照那洋鬼子打来的电话,那香水大赛的预赛,将要在三日后举行,钟信知道这两天嫂子要做最后的冲刺,所以这几日晚上忙完手头的事务,便匆匆往泊春苑赶,只想着便能帮上他一分,也是好的。
今天他因去了外面办几件事情,这会子便从后角门直接回来,倒比平时又略早了些。待到了泊春苑的大门口,却看见门边上停着一辆不相熟的汽车,看那车牌,更是陌生得很。
钟信有些狐疑地进了院子,却见正房门前,有几个丫头婆子探头探脑,正隔着门窗往室内偷瞧。
他拉下脸来,走到近旁,咳了两声。
那几个丫头婆子自那日在大厅上,见到他一拳便将钟义的小厮鼻梁骨打塌,才知道这钟家的老七原非善类,阴狠起来,也不比泊春苑从前的大爷相差多少。因此在心里头,都对他与秦淮更忌惮恭敬了一些。
此刻见他阴着脸过来,一个个忙堆了笑脸,更有秦淮的近身丫头香儿便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笑道:
“七爷今天回来得倒早,这些人之所以在这里,是七奶奶方才来了位客人,我们刚刚弄了些茶点送进去,只因那客人比较罕见,我们素常在宅子里见不到什么生人,故而多呆了会子,瞧瞧新鲜,这便就做活去。”
钟信听她这话,倒皱起了眉头,淡淡道:
“什么客人这么稀罕,钟家又不是那小门小户,你们又有什么没见过的。”
香儿忙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