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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即有不少行人围过来,冲着宣于唯风指指点点。
宣于唯风一把拎起白郁的衣领子,像拎起了一只四脚小兽,风一般地溜了。
一口气跑到天元街,依靠在一棵梧桐树下,宣于唯风气喘吁吁问:“你没事吧?”
白郁怀里的小玩意儿都跑丢了,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风筝。他看上去想哭,满是烧痕的脸凸凹不平,一嘟嘴一泛泪,这张脸顿时更惊悚了。
宣于唯风手忙脚乱地道:“你别哭啊!哭了就更丑了。”
白郁吸了吸鼻子,眼含着两泡泪,说:“从没有人打过我,父王都没有打过我。我不想待在外边儿了,我想回王宫,风哥哥,你送我回去吧。”
“你早上不是说外面自由自在没人管你,你要搬出来跟我住吗?这么快就后悔啦?”宣于唯风伸手去揉白郁的发顶,白郁极不自在地扭开头,不让他碰。
宣于唯风想:他是真受委屈了。
“好了,我尽快送你回王宫。你是一只金丝雀,本就该锦衣玉食伺候着,不该待在这王宫外。”
宣于唯风去牵他的手,这回白郁没有避开,任由宣于唯风拉着往前走。
宣于唯风奇怪道:“你一直跟在我身后,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白郁脸红:“我看到那摊子上的大福娃娃很可爱,就看了会儿……就一会儿,回头你就不见了……”
“唉你真是……你就是一只笼子里的金丝雀,就该锦衣玉食伺候着,不该来这王宫外。”
“……我知道,你这是骂我,我能听懂。”然后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哭花了擦脂抹粉的脸颊,正如宣于唯风所说,看上去更惊悚了。
“你是男孩子,怎么这么喜欢哭?”
“才没有!……我才没有哭。”
“好了好了,不哭了,你要吃糖葫芦吗?我买给你。”
白郁轻轻点了点头,说:“想。”
宣于唯风不由得会心一笑,这孩子真是太好哄了。
便在这时,苏瑛跌跌撞撞地走出吟霜楼,眼看着就要撞上白郁。他忙伸出一条胳膊挡在白郁的面前,道:“苏先生,你的脸色很不好,发生什么事了?”
“啊?……是宣于大人,是我失礼了。”苏瑛稍稍回神,注意到他牵在手里的少年,迟疑地道:“这位小公子就是王宫里的那位?”
宣于唯风掉头:“是的。”
白郁从身后探出脑袋,说:“我知道你的。风哥哥说你想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么……”
只见苏瑛高深莫测地勾唇一笑,神色有几分不可捉摸的狡黠,道:“我早就听说王宫里王子众多,王上却独独宠爱最小的王子白郁。我一直都好奇这位小王子到底有什么独到之处能将那王上迷得颠三倒四,现在看来,大抵是王上的眼神不太好。”
“你……!!”
“呵,莫气莫气。若把你这位娇少爷惹哭了,宣于大人可是会举刀砍了我的。”
苏瑛掩唇低笑,绕过白郁走往“买卖楼”。
白郁气愤:“那个苏瑛真是个坏人,我又没有招惹他,他干嘛要取笑我?!”
本就受了委屈,又被这样奚落,他一时气得哇哇大叫:“你个坏人,我要让父王活活烧死你!不,往你的脸上撒满磷粉,让你比我还难看。还有割了你的舌头,让你说不出话来”
小王子白郁恶毒地诅咒,忽地话锋一转,又恶狠狠地喊:
“你个半瞎子,活该配个半瞎!看你头发遮住半边脸,比我更见不得人,其实连你爹娘都不敢认吧!哼哼!说不定他们都要死了,死得干干净净才好!”
“住嘴!乱说些什么!”
宣于唯风越听越过分,忍不住冷声斥责,吓得白郁立即缩了缩脖子,不甘心地闭嘴。
“过几日我便送你回宫,不要再惹麻烦了。”
“……明明不是我的错”
白郁犹不甘心,宣于唯风听在耳里也不觉得什么,只是……他禁不住回头望向苏瑛的背影,总觉得苏瑛今日有些奇怪。
晚上,白郁奔到宣于唯风的房里,从脖子上拉出一枚晶莹清润的玉佩,说:
“送给你”
宣于唯风刚换了衣裳,穿着轻软的短衫,疑惑地问:“……为什么送我?”
白郁郑重其事道:“这是我出生时父王赏给我的,我的哥哥们都有这样一枚玉佩。你对我很好,我喜欢你,所以我把这个玉佩送给你,往后你想见我了,拿着它就可以自由出入王宫。”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话音未落,白郁就开始掉眼泪。
宣于唯风无奈:“好吧,我下。不过我不会经常进宫的,你也不要想着出来玩儿。锦城太乱,你又太金贵,你就在王宫里当好你的金丝雀就行了。”
“那如果……锦城太平了,我是不是就可以出宫玩儿了?”少年一脸向往,又急切切地问:“锦城什么时候可以太平啊?”
宣于唯风铺好床,正准备躺下,白郁那一双清浅琉璃般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转,突然利索地甩了鞋袜,趴在床沿上灵巧地一滚,便滚进了床里面。他撒娇地道:
“风哥哥,今晚我跟你睡呀!”
“会有那么一天的。或许等到你娶妻生子时,这个锦城就太平了。”
“父王说我还小,娶妻生子还要好久呢。风哥哥比我大好多岁,为什么还没有娶嫂嫂啊?”
少年单纯的一句话直戳宣于唯风的心窝,宣于唯风险些内伤吐血,慌道:“小孩子问这么多做什么?!睡觉!”
僵直地躺进去,小王子白郁立即软软地趴上他的胸口,小嗓子轻软地喊:“风哥哥,你有心仪的姑娘吗?是不是今天遇到的那个小姐姐?”
他说的是明水
宣于唯风皱眉,冷峻的面孔阴沉沉的,揪住白郁的耳朵教训:“食不言寝不语,你再说话,就把你丢出去。”
“我知道的,你这是恼羞成怒。”
“你想挨揍吗?”
“唔……好吧,我闭嘴,不说话了。”
白郁规规矩矩地躺好,宣于唯风正松了一口气时,他又突然睁开眼睛,眼睛闪着狡黠的亮光,说:“不喜欢那个姐姐,难道喜欢小哥哥?”
“白郁!”
一声怒吼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翌日,宣于唯风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起床,看身侧露出肚皮呼呼大睡的白郁,恨道:“我从没见过睡觉这么不老实的。”
林老大夫果真是妙手回春,那药膏涂抹了不足半月,白郁脸上的烧痕已经蜕了七七八八,新生的皮肤白嫩细滑,五官依稀可见几分明媚的清姿。
宣于唯风禁不住伸手摸上白郁的脸,慢慢描摹地日益清晰的轮廓,心想:到底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