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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睡草席。”
这几晚,床不够,他们都是挤草席睡的。
宣于唯风的腿骨碎了,只能坐轮椅。明山推着他出门,忽地想起一事,道:“姐姐的嫁衣不是给你的。”
“什么嫁衣?”
明山比划着:“姐姐来看我的时候不是拎来一个包裹么,那包裹里有两套喜服,我以为是你俩成亲要穿的。那几天我做梦,梦里都在喊你‘姐夫’。”
“然后呢?”
“那天,我拾你的衣裳,才想起来那喜服的尺寸不对。我才知道,姐姐的喜服不是做给你的。”
“那是做给谁的?”
明山走到宣于唯风的跟前,半跪下,撑起眼皮懒洋洋地道:“还能是做给谁的,当然是给我的啊!”
白衣素服的宣于唯风扯唇一笑,苍白如纸的面容多了一抹极不真切的霞红。他看着半跪在跟前的明山,那乖顺的面庞与清秀的眉宇间依稀有几分明水的影子,心尖儿一软,目光不禁变得心疼,道:
“明水是一位很好的姐姐。”
明山摇头,轻轻地说:“不,是世上最好的姐姐。我很想姐姐,但我知道……姐姐不会回来了。”
“那你……”
“不会走了。”明山趴在宣于唯风的膝盖上,像是随口一问:
“那嫁衣很漂亮,你要不要穿?”
宣于唯风立马拧眉,抗拒地道:“你该去找个姑娘,我一大老爷们儿不可能穿那种衣服。”
“可我不想找姑娘当我的新娘子呀!”
“那就不找”
明山无辜地仰起纠结的苦脸儿,道:“可是那嫁衣是姐姐亲手绣的,我不想辜负姐姐的心意。”
他的头上落了几片桃花,宣于唯风正要伸手帮他取下,听罢,立即不耐烦地道:“你想找就找,不想找就不找。问我做什么?”
话音刚落,明山便扑了上来。
宣于唯风下意识往后躲,可只撞到身后的椅背,再无可躲,明山那双狡黠的笑眼忽地凑到近前,紧接着嘴唇一热,竟是……
这一吻,轻得如蜻蜓点水一般,可他却觉得脑子给九天惊雷劈了,全身血液倒灌、心跳如擂鼓,手脚僵直得不知怎么安放。
明山诚恳地道:“你当我的新娘子吧。”
正在关键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二人齐齐望去,见花十二端着药碗站在不远处,目瞪口呆的模样看上去傻兮兮的。
花十二像是吓傻了,也像惊呆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俩这是……原来如此,竟是这样子的……”
渡雪时的医术当真不错,短短几日便治好了明山的眼睛,宣于唯风的伤休养了一个多月也好了七七八八。
上君雪道:“十景陵土地肥沃,你们可以将携民众来此开垦,种田或修建房屋,安置那城外的难民。”
然后拎起行李,竟是要走了。
渡雪时不舍:“你还回来吗?”
哪料上君雪一双厉目如刀似剑般瞪向渡雪时,冷道:“我当然回来!下次你还敢任性妄为,惹下这么大的祸端,我就刺瞎你的双眼、打断你的双腿,将你关进柴房反省!”
像是教训一个顽劣的孩童一般。
明山挥了挥手,送客:“你快走吧!天黑了不好赶路!您现在身份尊贵了,这教训起人来,也愈发严苛了。”
“哼!你也给我安分点儿,务必护好十四,不要总欺负他。”
明山、渡雪时:“……”
当了寰朝的太子师,真是愈发不好惹了。
没过几天,花十二也走了,临行前特意嘱咐:“我种了一畦青菜、半亩大豆,你们可别忘了浇水。后院那块地也给我留着,我去赚钱了,回来盖一座大房子哈哈哈……”
宣于唯风无奈地道:“走吧都走吧!我可终于清净了。”
午饭过后,明山抱起宣于唯风上榻,说:“午睡。”
宣于唯风却不管不顾地爬起来,道:“我要去‘买卖楼’。”
“你找那个闻老板做什么?”
不是找闻五,而是苏瑛。宣于唯风想起苏宅那晚,他失去意识时听见苏瑛说:
“他还不能死。”
然后嘴巴被撬开,塞进了什么东西。他迷迷糊糊地咽下去,立即觉得胸口处暖洋洋的,像是咽下了一团火。无论身体有多么冷,那团火从未熄灭过。后来无邪告诉他,那是留兰草炼制的丹药,是保命的奇药,要不然他那么重的伤,胸口还戳穿了一剑,肯定都死透了。
这样想着,便道:“去‘买卖楼’道谢。”
明山立即生气了,阴阳怪气地说:“我也救了你,你怎么不找我‘道谢’?以身相许行不行啊?你抱起来又硬又平,跟抱了块石头一样,不过没关系,我不嫌弃你的。”
“……你想我怎么谢你?”
明山指着自己的嘴巴:“亲亲,一下就好。”
于是,宣于唯风伸出一条胳膊,“啪”地呼上明山的脸,直接将他呼下床,神色麻木地道:“老大不小了,撒什么娇?”
明山摔在地上,低着头不说话。
宣于唯风心道:又耍小性子啦?唉,愈加孩子气了。正寻思着怎么哄,看见他慢吞吞地爬起来,也不穿鞋,背对着他打开柜子翻衣服。
……这是要离家出走?
宣于唯风心里不安了,知道着急了,只得妥协:“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然后一方大红的盖头罩了下来。
“这是……?”
明山认真地道:“现在你是我的新娘子了,我要洞房。”
“不是,等一下……先等等……”
挣扎的工夫,已经被扑倒了。
渡雪时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碗汤药,犹豫:要不要进去?
正是春光融融的好时节,渡雪时听着不断传来的缱绻亲昵的喘息声,一时间心神荡漾,索性放下药碗,也跑出去了。
至于跑出去做什么?
渡雪时正经地想:找道谢。
与此同时,“买卖楼”。
闻五躺在树枝间,怀抱大柳树的枝干,寂寞地叫唤:
“苏瑛啊,你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呀?……一个人真的好无聊……”
落寞地低下头,看着天元街上衣着奢靡的行人,再望向不远处装璜得美轮美奂的店铺,或玉器、赌坊、青楼,或钱庄、布庄、当铺。与当初他来时一模一样,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变,可是……总觉得变了。
是哪里变了呢?大概是街边多了些乞讨的难民,他们手端着一个破碗,碗里有十几个铜板,还有些干净无损的包子馒头等吃食。
他们如愿地踏进了锦城,新奇地看着这个繁华之地,不再担心被驱赶。
闻五不禁幽幽长叹,心中忽地生出了一个坚定的信念:这个国家不会死,今后会更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