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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死活要把他弄出去,这可不破坏了……破坏了他的平静吗。”
老三声音清冷,“李子啊,你觉得这里很平静?你看外面这些树,这大瀑布,以为它永远都这样子?在这林里,每一刻都有东西在消失,有东西在长出来,变化一直在发生,你眼睛看到的只是它们短暂的平衡。阿达跟它们没有区别,他的平衡也一样的短暂脆弱,就算不是我,总有一天会有什么把它打破。”
李世南张着嘴看着老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老三:“听不懂?”
“不,不是……操,我听懂了,你的意思是说,达哥要死,也必须死你手里。你就是吃不到树上的鸟,准备去烧山砍树呗!”
老三乐了,“你才他妈吃鸟……烧山嘛,万一没别的办法了,只好这么干。”
李世南叹息,“你还有多少时间?”
“中秋离现在还有多久?不到两星期了吧。”
“你有把握?”
老三吁了一口气,“现在就差一点了。你来得正好,趁这个机会,我跟他亮底牌吧。”
在阿达的房间里,老三躺在床垫上,脚踏在了缝纫机的金属架。
上次老三睡这房间,是半年前的事了。当时他发着高烧,阿达白天黑夜照顾他,端水端药,细致入微。所以每次老三在这里都很有安全感。
阿达把枕头放在老三边上,躺了下来。半年前阿达还会注意保持距离,不跟老三靠得太近,而现在相处时日长了,阿达已经忘了老三讨厌跟人身体接触。
老三枕在手臂上,侧过身来看着阿达。两人四目相交,默默无语。
最后是阿达绷不住笑了:“关灯。”他抬手正要把小台灯熄灭,老三抓住了他的手。
“别关,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
老三放开阿达的手:“中秋节我要回一趟家。我半年没回去了,妈妈催了我好几次。”
阿达理解:“好,回去吧。”
“你中秋节还留在这里吗?”
阿达笑道:“我不过节,现在是几月我都忘了。”
“一个人在这里蛮无聊的吧。”
“习惯了。”
老三微微吸了口气,接着道:“我这次回去,可能不回来了。”
房间里登时鸦雀无声。
过了一世纪的时间,阿达才轻轻“嗯”了一声。
“我爸爸患了癌症,日子恐怕不多了。刚才世南跟我说,他马上要做第四次手术,我跟他虽然很疏远,可也不能不闻不问。”
阿达惊异,“以前没听你说过。”
“没什么好说的,要不是世南提醒我,我压根就想不起他。他也一样,除非过年过节,否则从来不会想起我吧。”
阿达默然。他第一次听老三讲起家事,没想到他跟家人关系那么冷漠。
老三继续:“反正你没活儿了,我在这儿待着也是多余。回香港之后,短时间不出来了。”
阿达又“嗯”了一声,心里堵得要命。老三要不说起,他都忘了老三是有家的人,不像自己,孤魂野鬼一个。
老三挪近阿达,笑道:“你有时间的话,去香港找我玩?”
阿达随口应道:“好。”心里却挺难受。接踵而至的烦心事里,失去了食堂的工作和失去这块地,他都认为有办法去解决,但老三要走,那是怎么都无计可施的吧?想到以后都见不到老三,阿达就被沮丧的情绪淹没了,连呼吸都觉得不畅。
他只好安慰自己:老三自然是要走的,就算不是中秋,不是圣诞,总也熬不到过年。现在走了也好,这里情况那么糟,连屋子都不一定留得住,何必让老三看到自己苦恼的样子?
他是个久经风浪的人,知道这时候更加要压下情绪。他笑道:“不是真的,我不会去香港找你。”
老三一愣:“为什么?”
阿达却不答,抬手熄灭掉旁边的小台灯。
房间陷入了黑暗。过了好一阵,阿达问道:“什么时候走?”
“我想跟世南一起走,他帮我买好机票了。”
阿达声音沉闷:“好。”犹如一个句号,这个夜晚,彻底结束在这个字里。
漆黑中,只有恒久的一波波的虫鸣,在两个假装睡着的人耳边轰鸣。
第二天,李世南带着女朋友回去市里,打算明天再跟老三一起飞回香港。临走前,阿达趁老三不在,问李世南,“君泽的父亲情况很糟糕?”
“哎,说是癌细胞有扩散的迹象。但有钱人嘛,病治不好也没关系,买个十年八年的命总是可以的。”
阿达点点头,低声道:“那你多照顾老三。”
李世南笑了,“甭担心他,老三挺有能耐的。达哥,你自己多保重。”
两人抱了抱,挥手告别。
李世南走后,阿达戴上草帽,准备进林里。老三拦着他,“下了半天雨,地上太潮湿,别去了吧。”
“我很快就回来。”
老三:“那我跟你一起。”
两人前后脚走进雨林,在湿滑的落叶和泥土上艰难前行。走了一阵,老三突然道:“我们去蝙蝠洞里玩会儿?”
“啊?”阿达从来没去过蝙蝠洞,自小大人就告诫,林里的山洞有野兽栖息,不能进里面玩耍。“洞里有蛇和蜘蛛,黑黑的,很容易被咬伤。”
老三却兴致勃勃:“没关系,我跟老罗进去过好几次,路我很熟。”
“那你找老罗跟你去玩。”
“我明天就走了,陪我玩一次好不?”
老三极少求人,看着老三柔软的眼睛,阿达被这句话戳到了。虽然他不赞同毫无来由地惊扰野生动物,但既然是老三临走前想做的事,那他就妥协一次吧。
两人向上攀爬了200米,到了蝙蝠洞口。洞口只有一米五见方,里面伸手不见五指。阿达听说,这洞蜿蜒两公里,有众多的分支,要是没有熟门熟路的人引导,说不准就会迷失在里面。
老三看着阿达:“进去吧。”
阿达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
老三矮头钻了进去,阿达跟随在后。山洞时宽时窄,有些地方像十几平米的房间一样宽阔,但大部分都很狭隘,只能容一人通过,甚至站不直身体,只能匍匐前进。里面还高低不平,有的通道离地一两米,必须踩住湿滑的洞壁攀爬。
除了必须的攀爬外,他们可不敢触碰洞壁,即便在完全的黑暗里,他们也能感觉有不少生物在周围活动。他们不敢打开手机的灯光,不敢高声说话,以刺激里面的动物和昆虫。
从一进洞开始,他们就感觉到滴滴答答的细小水点,稀稀疏疏地掉落在身上,没多久他们头发脸上都潮乎乎的。
在极黑的狭隘空间里钻爬,心理压力很大,两人到了一个稍微宽敞的地方时,老三提议歇一会儿。老三打开手机,屏幕发出了微弱的光。屏幕的光虽然暗淡,在洞里却显得非常明亮。老三想看看洞里的状况,向周围照了一圈,只见其中一个角落趴着几条软乎乎的白蛇。白蛇受了惊,迅速卷起了身体。顶上突然响起一阵声响,两人仰脸一看,就看见洞顶上显出了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