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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望着病床上的老人,犹豫了下,还是轻轻喊道:“爸。”
“大少爷?!”李叔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又惊又喜,“你接到消息了?”
“路上车出了点问题,”寇秋简短解释道,眼睛落在了如同一片枯槁的落叶的杭深身上。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慢慢将老人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上,叫道,“爸。”
杭深的眼里陡然迸发出了生机。
他颤抖着瘦的不成形的手指,缓缓把青年的手抓的更紧。
“嗬......嗬嗬......”
李叔忙躬下身来,“杭总,您想说什么?”
老人力地望望自己的身体,又望望寇秋。李叔到底跟了他几十年,很有点默契,一猜便懂,“您想和大少爷单独谈谈?”
杭深眨了两下眼。
房间中的人都鱼贯而出,只剩下父子两人。杭深牢牢地扣着儿子的手,寇秋就坐在他身旁,想了想,说:“您不用担心。”
他把老人的被褥掖得更紧,拿手暖着吊针瓶。
“我不会有孩子,也不会有老婆。可是这世界总有别的人,能够让我更幸福。他已经在等着我,我马上就要找到他了。”
他又握了握杭父的手。
“我会幸福的。您相信我的,是么?”
杭安和......也是。
杭深又眨了眼。寇秋数了数,是两下。
他曾试图否认过这个现实很多次,可当死神忽然之间来临时,这些也像是忽然间便不再重要了。什么血脉血缘,娶妻生子,这些仿佛都失去了其原本的意义。
只要幸福就好。
只要健康平安就好。
像是害怕儿子察觉不到自己的意思,他又重新眨了两下,然后又是两下......直到一滴浑浊的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眼中滴出来,杭深才用力闭了闭眼。
门口的律师和杭安忆重新又被喊了进来。律师拿着遗嘱,再次询问,“您是否有要修改的地方?”
杭深眨了下眼。
只有一下。
杭安忆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律师道:“您是否确定?”
杭深眨了两次。
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当时幼嫩的一团被放置在自己臂弯里的场景,那时妻子还未去世,抱着刚出生的儿子,扬起的脸就像是朵嫩生生的花。
在这之前的无数次,他都选择了不谅解。
可这是生命的最后一回了。
所以,我的儿子
他望着寇秋,又劲儿地眨了两下眼。
我确定。
过你想过的生活吧。
你的父亲,再也不会是你的阻碍了。
第97章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九)
在那之后,杭深又昏迷了两次。医院再次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寇秋与杭安忆都等在病房中,时不时看一眼杭父苍白的脸。
他们心里多少都清楚,这已是杭深的弥留之际了。
无论是怎样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老了之后,也就剩下了干巴巴瘦削的一团。露出来的血管是青色,手腕也是苍白的,印满了深色的老年斑。
杭安忆站在一旁打量了昏过去的杭父半晌,忽然间轻笑了一声。
“哥哥,”他头也不回道,“季白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呢?”
寇老干部蹙蹙眉,道:“这是深夜。”
季白每日工作已经十分辛苦,这样的夜里,他一个人出来便已经足够了。又何必拉着已经睡下的季白出来?
“是吗?”杭安忆的语调微扬,说不出的诡异,“那哥哥是怎么来的,打车来的?”
寇秋听出来了点什么,顿时看向了他。
“是你?”
“哥哥在说什么,”杭安忆的笑也彻底起来了,“我听不懂。”
杭父仍旧昏睡着,房间中的管家并律师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两位少爷。
“满意吗?”杭安忆许久后才道,声音中透出了几分嘲讽,“到最后还是你赢了。这个杭家还是你的。”
寇老干部并不喜欢他这种将名利看得极重的话,眉头不由得蹙了蹙,道:“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没有?”
杭安忆嗤笑了一声,他打量着床上静静躺着的杭父,声音中讽刺的意味更浓,“真好啊......做你的大少爷,什么都用不着考虑。只要不出意外,这些东西都是你的,哪像我,花了这两三年,到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寇秋淡淡道:“这几年你在杭家大宅中锦衣玉食,怎么能说一无所有?”
那些原本都不该是你的。
作为一只站了鹊巢的斑鸠,你已经待了太久了。
杭安忆并不曾说话。在寇秋看不到的那一面,他的手悄无声息地捏成了拳,指甲也深深嵌入了皮肉里,留下一道刺得生疼的白印。
锦衣玉食算什么。
人本就是贪得无厌的。一旦获得了一日,便总是更痴心地想拥有更多这种欲望永远也无法被填满,故而才会生出嫉妒。杭安忆并不是什么坏到极致的人,正如季白所说,他所做出来的,不过也只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在真正清明的人看来,便如一个跳梁小丑,是个不合格的野心家。
可他心中一天比一天不知足,渐渐的,便想把整个杭家都吞入腹中了。
只是努力了这么多年,眼看着成功便要近在眼前了,可最终还是与他失之交臂。杭深到了弥留之际,心中念的仍旧是自己的亲生孩子,那个被杭安忆千方百计所根植下的决心,不知道何时已经在晃动了,也于今日彻底崩塌。
“败者为寇,”杭安忆说,目光幽幽望着屏幕,“也没什么好说的。”
寇老干部又皱皱眉,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是党员吗?”
杭安忆一怔。
“什么?”
“那团员?”
“......”杭安忆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是......”
“团员怎么能只有这么浅薄的人生追求呢?”寇秋憋了很久,本来并不想在杭父的病房中给他上课,如今却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了,教育道,“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说,这种生理上的需求是最低级的需求,我们所要追求的,应当是处于金字塔最顶层的追求,神上的需求!你为什么不在神上为自己找一个归宿?”
这一番话,把杭安忆说的一愣一愣,看向他的眼神里也充满了迷茫。
寇老干部继续上课:“我们的国家这些日子一直在说,幸福是奋斗出来的。你想要不靠奋斗,便直接一飞冲天,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这一段,杭安忆终于听懂了,不由得道:“可你不就是吗?说的这么好听,难不成你打算把钱捐出去?”
“是啊,”寇老干部坦然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