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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己。
慕苏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在做梦,他眼前已经是腥风血雨,战火狼烟,孩子的哭号在身畔缭绕不散,凄厉而悲痛。
蓦地面颊上有些冰凉,仿佛是谁从寒风中伸出的指节,在轻轻地摸挲着慕苏的脸颊。小心翼翼而又恋恋不舍。过了一会儿那触感又移到了手指上,似乎在仔细描摹着慕苏手指的形状。
慕苏猛地一惊,睁开眼时面前是一个背光的黑影,身形高大,看不清面容。
但他下一刻便知道来者是谁,因为夜里弥散着熟悉的檀香。
贺楼乘夜见慕苏醒来,有些慌张地回手,神色看不分明,琥珀色的眸子却似乎异常明亮。正像是夜里的黑虎。
慕苏坐起身,略微松了一口气,低声道:“殿下夜里不睡,来这里做什么?”
贺楼乘夜沉默了好一阵,轻声道:“来看看你。”
慕苏拱手道:“慕苏很好,多谢单于关心。”
贺楼乘夜叹了口气道:“你果真还在生气。”
“那单于可知我为何生气?”
“你气我……”贺楼乘夜张嘴要答,却又蓦地犹豫了,他顿了顿道:“送你来这北原吗?”
慕苏不语,站起身,理了理衣服,看了看身边睡的正好的白茗,穿上鞋走出了屋子。
贺楼乘夜也不敢言语,紧紧地跟着他,也走了出来。
北原夏夜有风,清风朗月,月明星稀。远处树林隐隐绰绰,没有光芒但却不显漆黑。
慕苏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只是轻声道:“阆的月亮,真的很好看。”
贺楼乘夜顺势笑道:“我小时候,常爬到这屋顶上去,母后和阿卢都不知道,一睡便是一夜。那时候的月亮,当真是从未见过的美好。”
慕苏转头看他道:“怎么你好像在思乡一般?”
贺楼乘夜轻声道:“草原才是我的故乡。”
慕苏不说话了。
两人就静静地站在夜里的草原上,他听着远处似有什么动物的仰天长号,竟然连星辰都又暗淡了三分。阆是个如此神奇而令人沉迷的地方,若是真的开战,不论谁赢谁输,这一切想来都将化作焦土。
慕苏的眸子蓦地闪烁了片刻,他伸拍拍贺楼乘夜的肩膀,看着那人转过来的侧脸道:“话都说到这儿了,若是不去屋顶上坐坐,我当真不知接下来的话要如何说了。”
一层的小屋不高,贺楼乘夜只是轻笑了一声,扶住慕苏的腰就带着人落在了房顶上。他坐在屋脊上还轻声叹道:“最开始武功不高,若要上这屋顶还要爬许久。阿卢也上不来,后来我就老在这儿藏东西,他找不着。”贺楼乘夜在屋顶的茅草与木片间翻了半晌,蓦地摸出了一支脏而破旧的布娃娃。
慕苏一愣,看着这略微有些粗糙的做工,转头看他:“这是?”
“这是母亲小时候给我做的。我怕阿卢抢了去,偷偷藏在这儿的,没想到突然回天月城去,没来得及带走,在这儿一放便是十多年。”
慕苏看着那个布娃娃,突然道:“那你有想过回来,不再回天月城去吗?”
贺楼乘夜一怔,琥珀色的眸子看向慕苏,闪烁了片刻却没有回答慕苏的问题,而是问道:“你可知道,我本不是阆的单于?”
慕苏一惊,看向他。
“阆的单于,应当是阿卢。母亲临终前将她的衣钵托付给我,她说我不适合做单于,阿卢更合适。但是父亲去世地太突然,阿卢还没有准备好。”贺楼乘夜的声音很低,仿佛在讲一个很渺远的故事。
慕苏沉默了。
“或许阿卢才是真正属于草原的,草原是他的故乡。而我更像是四不像,天地之下都没有我的家。所以你说离开天月城……”贺楼乘夜沉默了一下,注视着慕苏的眸子,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我不能,我也不敢。”
慕苏轻声道:“阿卢确实是草原的孩子,他天真善良,充满着野性与朝气。一个国家对于他来说太沉重了。”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贺楼乘夜转头去看他,看着夜风吹起慕苏额前的碎发,月色映在他的眸子里仿佛宝石一般通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心思密,也喜欢钻牛角尖,不服输。这个国家于我不沉重,但是会很累。”
“你做的很好。”慕苏轻声道:“无论是哪一个角色,你都做的很好。但是太多的角色,确实是会累的。这一点不论是你还是我都应当身有体会,真的很难选,但是又不得不选。”
贺楼乘夜笑道:“是很累。但即使这样,我还是不知足。”
慕苏看他,他也在看慕苏,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仿佛隐隐间互相明白了什么。慕苏垂下眼睫道:“你不知足,是因为你不知道自己真的要什么。若是你知道,只拥有一样便足够了……”
身边的贺楼乘夜叹了口气,似乎在苦笑:“我知道啊。可你让我怎么选?谢言是怎么选的?你要如何选?”
慕苏的手指猛地一颤。
谢言自然选择了江山。
因为他们都不是神,他们都只能扮演一个或者两个角色,所以就必须有牺牲也必须有抉择。
“谢言……”慕苏轻声问:“他当真要来?”
贺楼乘夜嗯了一声。
“若是我算得不错,就是明日。”
慕苏的眸子一颤,远眺南方,仿佛看见那剑眉星目的帝王,正一步一步步入自己的防线。他也是忽然察觉,贺楼乘夜今夜前来,似乎别有深意。
“你打算怎么办?”他问。
贺楼乘夜低头,有些迷茫但格外固执:“我还是想试试。而且我也说过了,我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我不服输。既然你说我不知足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真的想要什么,那就只有试过才知。所以我不会答应他。”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慕苏猛地将头抬起,看向贺楼乘夜,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贺楼乘夜没有看他,低声道:“我知道。这一战迟早都要打,而且这次避无可避,我既然当初选择了这一步,便没有机会回头,也不会回头。而且这也不是因为你的原因,你不必自责,只是无论是你还是阆,我都不会给谢言。”
慕苏回手,盯着贺楼乘夜的眸子许久,希望从他面上看出些什么,终而还是回手,略微有些丧力地坐了回来,手指捏紧了自己的袖子,不再说话。
“……鸾儿。”
贺楼乘夜突然低声唤道。
慕苏没有出声。
“若是……以后你发觉我有事瞒你,你会生气吗?”
慕苏仍旧沉浸在两人方才的谈话之中没能走脱,便只是眨眨眼问道:“何事?”
贺楼乘夜深吸一口气道:“不论是何事,我想我都不会后悔。”
慕苏看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