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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曲的小奴,他脑筋转得快,见素漪真的跪下去了,立马跑上去跪下来朝宁娇萍磕头:
“禀后尊娘娘,按照府中规矩,见上位者轿辇不行礼者,应杖责三十。”
说完,他小心抬起头,去看宁娇萍的脸色。主子的心意最是难以揣摩,做下人的偶尔搔到主子的痒处,便少不了好处。但这难度很大,潜在的危险也很多,无异于火中取栗。
这落曲原名涧枫,当初就是看着素漪交了好运,求爷爷告奶奶到处塞银子才分配到素漪院里来当差。素漪他时一并替他改了个名字,现在看来他又要换一个新的名字了。
宁娇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她这么一哼,直把地上跪着的落曲哼得身子一颤。他也摸不准这主母的脾性,单听这哼声,也听不出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你这小奴倒是机灵,本宫罚人,你也跟着凑热闹。”宁娇萍说,“行了,赏你十两银子,退下吧。待会儿等他爬完了再打。”
落曲听闻,脸色大骇,浑身哆嗦起来,仿佛他受的不是赏,而是罚一样。
不行……光赏十两银子不行,主母必须要他到她院里,不然他晚上还是得回到素漪的手下,到时候,他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好歹也跟了素漪一段时间,知道素漪表面上看上去温和纯净,实际上睚眦必报。别的不说,落曲今天这么得罪了他一回,他能记十年不忘。
只有两条路可走了,要么求着宁娇萍了他,要么今天索性杀了素漪。
谅一个死人再记仇,也不能伤他半根毫毛。
等素漪死了,他们落英院的下人肯定各奔东西,到时候他再让主母他,他已经在她跟前混了个脸熟,肯定顺顺利利就能进主母院子里伺候去。
正在这时,素漪偏头浅浅瞥了落曲一眼,目光凉如秋霜。他并未流露出太多的敌意,相反,轻轻勾唇一笑,直笑得落曲毛骨悚然:
不行,今天一定要杀了他!杀了素漪!
落曲趔趄地爬起身,下意识地去摸自己怀里还揣了多少银票,行杖刑的人没有不爱银子的,只要他送得乖巧,再那么悄悄意会一下,那三十杖狠狠打下去,素漪就是有九条命也能给打上西天。
素漪仿佛从未察觉他的心思,仍是膝行着,跟着宁娇萍的轿子来到游廊。他的膝盖已经磨破出血,地面上拖了两道绵延的血痕,直从半路延伸到画景长廊,看上去触目惊心。
长廊处有一条绵长的尖石子步道,据说在上面行走可以让石子按摩脚底穴位。
宁娇萍一见大喜,让他拖着膝盖在尖石子上爬着。素漪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疼痛,面不改色,即使跪着,也依旧淡定从容。
宁娇萍游了一会儿画景长廊,起初觉得新鲜,之后也兴致缺缺了。她挥手叫人呈上了她最爱的瓜子,一边嗑,一边把瓜子皮往素漪将要爬过的地上扔,不许人捡起来:“这贱人,本宫看他能清高到什么时候去!爬,继续爬,这才十个来回,给本宫继续数着!”
那计数的人也是个乖觉的,经常少数那么一两圈,甚至十几圈,假装自己忘了数字。素漪不争辩,也不吭声,继续爬着,他的额头上已经开始渗出冷汗,血被尖石子磨得越出越多,自己的两条腿已经快要残废了。
起初他还小心翼翼地避让膝盖碰到那些肮脏的瓜子壳,后来那些瓜子壳越堆越密,尖锐的瓜子壳刺进他皮开肉绽的膝盖里,痛得他浑身颤抖。然而,他仍是咬着牙,不肯在宁娇萍面前喊一声痛。
他不会屈服,他要给今日所有羞辱他的人好看。
他衣服的下摆已经被完全染红了,大腿以下一片血色。后来他手掌实在支撑不住了,用胳膊肘抵住地面,汗水浸透了发丝,没过多久,胳膊肘也磨破了,露出了皮肉里森森白骨。
宁娇萍对这个场景十分满意,很好,越惨越好,不惨怎么能杀鸡儆猴。她得意地拿目光瞥了一圈,只见身边陪侍着的仆人们全都面色发怵,身体僵直,看来这效果是达到了。
“看到没有,以后谁要是不懂规矩,就是这个下场。”宁娇萍嗑够了瓜子,舌尖有点涩,她喝了一大口茶来润口,听着身边齐齐响起的“是”,更加感到心满意足。
她享受地眯起眼,深吸一口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这就是她最爱最爱的权力的味道。
所谓荣华富贵的好处,就是看谁不顺眼,就能让谁惨。这种处在高位看着下位者挣扎的感觉,她真是一辈子也不想放开。
素漪依旧爬着,速度慢了许多。宁娇萍看了很久,不觉有些困了,她打个哈欠,说:“到一百个来回没有?”
“回娘娘,还有二十个来回。”
宁娇萍说:“让他先爬着,你们在这儿看好,本宫先回去歇午觉了。”
素漪额头上的汗已经模糊了他的眼睛,但他绝不开口讨饶。他斜斜睨了计数人一眼,那目光叫人胆寒。他分明已经罚够了一百个来回,但那计数人偏偏少报二十个。
他与那个仆人无冤无仇,看他落魄,竟然也想着来落井下石。
呵。
恭恭敬敬送走宁娇萍后,那计数人反身就踹了素漪一脚,直把他踹得翻倒在地。他膝盖已烂,很久都没能再起来,捂住腹部蜷曲着,脸已经痛苦得泛青。
计数人名叫浮莳,他见大多数人都跟着宁娇萍随侍走了,只留下方才的落曲还没走。
两个奴才交换了一个眼神,落曲狠毒地一眯眼睛,手往脖子这里比了个砍杀的手势,浮莳见了直发笑:“哟,这位仁兄,你想干什么呢。”
落曲心知浮莳与素漪没怨没仇,不肯下死手害他,便交出一把银子,捏住浮莳的手塞进去,油腻地笑了笑。
浮莳当时会意了,暧昧笑道:“你等着,我去拿绳索。”他们现在手无寸铁,打算先用绳子把这素漪勒死了,再找根树枝挂起来,到时有谁问起,他们就说素漪心高气傲,不堪受辱上吊自尽了。
说完,浮莳就背过身去找绳索了,他记得上次长廊检修的时候工匠们还留了一些绳子在附近。而落曲则佞笑着逼近了素漪,弯下身摸了摸素漪满是汗珠的脸:
“啧啧啧,真是个好看的美人,只可惜,今天要死在我一个奴才的手……”他话还没说话,忽然素漪抽出两条鲜血淋漓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张开口猛然咬上了他的喉咙
汩汩鲜血瞬间从落曲颈中滑落,他咬得极狠,像猛兽的铁齿,落曲拼命挣扎着拍打他的背部,打得他肋骨几乎要断裂。但素漪此刻已经不是人了,他狠心做个的野兽,一口接着一口狠狠撕咬,将落曲的脖子撕得血肉模糊,迸射出的血液溅了他一脸。
片刻之间,落曲睁着眼睛没了气,身上一片鲜血狼藉,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