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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清醒着被一群人压住手脚抽出灵脉的恐惧与痛苦,看见鲜血肆流、感到体内原本充沛的灵力一点又一点清空、觉得死亡离自己越来越近、绝望越来越占据整颗心,那些画面与感觉就好像烙印一般成了他身心的一部分。
原本该是一个人一生中最热血、最好奇、最自负的年纪,却突然被人当空重重踹了一脚,灰头土脸地跌进此前从来不屑去想象的深渊里。亲友死绝,孑然一身,如同幽灵一般在这个世界上飘荡。
可在从这个封闭的世界里走出去重新面对生活后,便遇到了邹衍。
可是……
傅奈川僵在了原地,好像没有生息了。
“早知如此,何必苟活至今。”
躺在稻草堆上,他摸出了腰间的银铃,拿在半空中,顿了顿,轻轻晃了起来。
“叮当。叮当。”
忽然,一阵脚步声落在庙外。
“傅奈川!出来受死吧!!!”
傅奈川一挑眉,抓住银铃从地上坐了起来,冲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大声道:“才来?让我等得好辛苦啊!”
一名家人愤怒地拿剑指着他道:“傅奈川,我奉劝你不要嚣张!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话音未落,利剑便破空而来。傅奈川神色一凝,凭着感觉一闪而过,电光火石间一把铅死来人手腕,点了道穴,来人手一松,傅奈川便闪电般抄起剑,一脚将来人踏到地上,一剑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傅奈川!!!”
刚转身,几剑便擦着斩过。傅奈川一把抓起地上的火炉,一翻落到神像后头,人群涌进庙中,喊声与剑声四起。傅奈川排出一排符纸,从符纸里伸出一只只鬼手,正正抓住人的头颅,“咔嚓”一声挤碎。一人叫道:“你不得好死!!!”挥剑劈来,傅奈川甩过火炉,“当”的一声将来人打翻在地,又提着火炉灵巧地从人群中穿过,忽然一掷。
火炉飞旋着从人群上空掠过,砸在稻草上,火焰点燃庙中的稻草,烟雾阵阵。突然,从神像底座翻起一排机关,机关如同海浪,由底座向两边翻去,“咔咔咔”穿过庙中四方角落,最终爬至庙门,庙门“哐”一声合上,像是这片机关的句点。
这些机关,是当年傅奈川躲在庙中时为保护自己而做的,未想到如今能派上用场。
庙门紧闭,庙中又燃起了火,众人求生为上,开始向庙门斩去。剑气挥至,傅奈川一个不稳,伏到墙上才站定。下意识举手握住来剑,刺骨的疼痛从手中蔓延开来,热乎乎的触感从手里向手腕流下。傅奈川一脚踹开来人,正欲走,却忽然被一把抱住腰摔翻在地,这时忽然听见一片惊呼道:“那是什么东西???!!!”
从那些机关翻开的地方流出了浓稠的液体,不一会儿便爬满了墙壁,连庙门上都被爬满了。挥过去的剑都被死死地黏住,无法拔出。那些液体竟然具有腐蚀性,人体一旦触碰,便即刻被融化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傅奈川丧尽天良!!!”
一剑刺入体内。傅奈川咽下一口血,举手一挡,利剑刺穿了手掌。那人听声音竟是一名少年,他浑身颤抖,热泪盈眶,目光却又憎恨至极,双手牢牢握住剑,向傅奈川刺去,道:“为什么???!!!”
傅奈川想要爬起来,却被一剑刺中,又跌了回去。他瞪大了本就只剩下一片黑暗的眼睛,好像全世界也只剩下一片黑暗了。少年又是一剑刺来,道:“你为什么要杀掉前家主!!!”
不是我有意的……
“你为什么要灭别人满门!!!”
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活下来!!!”
我后悔了……
“你为什么要放火烧了涣灵溪!!!”
不是我……
“你为什么今日一定要杀了我们!!!”
傅奈川猛地一滚,从地上爬起,少年一剑“叮”地刺在地上。傅奈川倒退几步,口中涌着鲜血,他捂着伤口,神情恍惚,从幼时到青年的一些刻骨铭心的画面一一从眼前走马灯一样掠过。
他为什么要活着?
一人无意间侧过头来,望着傅奈川,瞪大了眼睛,道:“你要做什么???!!!”
葬魂发出一阵剧烈的白光,是过去蕴藏在葬魂剑身内的灵力开始释放。灵光源源不断地流淌到傅奈川身上,没有灵脉的身体承受不住如此负重,伤口愈发扩大,傅奈川冷汗与鲜血直流,却抬起头来,阴恻恻地微微一笑。
“下地狱去吧。”
灵光从体内爆炸而出。
“嘭”的一声巨响。火光像是从地面上绽起的火莲。庙宇炸成了碎片。
……
空中还在下着微微斜雨。
邹衍足下轻点,从房屋间快速地穿梭而过。
他向八子庙去时,微微听见了一串铃声。
邹衍心头狂跳,一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真实。他脱出小巷一看,原本立着破败庙宇的地方,竟只剩下了一地废墟。
火光还攀在废墟上不住跃动着。遍地糊满鲜血、皮开肉绽的尸体。
邹衍血液几乎都凝固了。
他一步步缓缓向庙宇走去,有些不敢朝脚下看。庙宇中立着的神像被炸了一地残块。
邹衍艰难地闭了闭眼睛,身体有些发抖。他缓缓睁开眼睛,低着头向地上搜寻。
一枚银铃。
邹衍俯下身,从地上捡起那枚银铃。
从银铃的方向看去,有一具尸体。
邹衍起银铃,走了过去。
那具尸体新死不久,绚烂的鲜血□□了全身。一双眼睛虽然闭着,却依旧能看出生得很是漂亮,嘴唇紧抿,不哭不笑,外穿一件灰色浅衫,风一吹,便缓缓飘起一角。
太安静了。
他沉默着在一旁站了很久,动了动干涩的喉咙,看着这具尸体的脸。忽然,他从地上将尸体横着抱了起来,像是在一遍又一遍确定一样看,气深深地吸进去,又轻轻而长长地吐出来。他擦了一下尸体脸上的血污,将他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然后就这样傻傻看着。
闭了闭眼睛,好像眼眶湿润起来,脸有些发酸。
未知死,焉恨生。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邹衍!”
邹衍抱着傅奈川回过身去。一群储卫军手执长矛,包围了他。
远处,墙壁上靠着一个身着黑色华服的男子。锦衣绣龙,腰佩黑剑,剑鞘雕有雕纹,佩有金色剑链。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漆黑的眸子中冷冷倒映着远处火光苟延残喘的破败庙宇,没有任何感情的起伏,好像一潭死水。
许久,他像是看累了般,将目光回,站直身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