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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太极宫中,种满了洁白似雪的梅花。如今大雪依依,白色的雪落在雪色的花上,竟叫人分不出谁是花,谁是雪。
只能得知那花,铮铮傲骨,迎寒傲放。
即便是再严酷的霜雪,也不得将它打败。
此种傲骨,此种清丽不染的颜色。不由得叫江殊殷想起曾经的仙门废柴阿黎嘉,如今的四脉祖师,萨德星。
他的衣角上,不论曾经还是现在,都绣着敖红似血的梅花。
同一个人,两个不同的名字。
一个是仙界瑶池的清清雪莲,一个是地狱的灼灼彼岸。
他明明象征逆境的梅花,却为自己取名白梅老鬼。白梅白梅,现在的他哪里还是白梅?还是说,他的内心,其实一直是那朵无瑕的白梅,只不过是被妖红的彼岸所包裹,因而迷了道路?
可不论怎样,不论他是否无奈。恐怕萨德星自己也知,他杀了那么多人,连从小长大的师兄弟都不曾放过……所以这老天,只怕早已容不下他。
长长叹息一声,江殊殷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看向雪地中的人时,目中只余一片温柔: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幻境,甚至是已经发生过的事。
不论这些事在他的突然出现后,是否会有少许影响。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真正的萨德星已经死了,真正的沈清书也早已独自承受过了。
现在真正最重要的,是与沈清书携手度过此次劫难。
当他看向沈清书时,雪地中烧纸钱的沈清书也发现他的目光。
“为什么不为他们设灵位,与师祖一起放在祠堂里呢?”江殊殷缓缓向他走去,只见他因身体尚未恢复,一张俊秀的脸难得冻得有些通红。这样的他与平日比起来,总感觉更和善亲人了些。
“他们与师父略有不同,只要一日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我便不会相信他们死了。”
江殊殷也蹲下与他一起烧那些白白黄黄的纸钱:“那为何要为他们烧纸钱?”
沈清书的鼻尖红红的,一边脸被橙色的火光映得有了几分颜色:“我虽烧纸,却并不代表,我承认他们已经死了。”
听此话语,江殊殷忍不住笑起来果然,是我的师父啊。
第135章生灵涂炭(一)
这场雪,像是纷扬的鹅毛,只才是眨眼之间,整个天下便都已是银装素裹了。
太极宫位处高位,与纷乱的世间相比,就好似一处静好的世外桃源。也正是因为如此,只要沈清书不去留意外面的一切,那么外界的纷扰便传不到太极宫中。
沈清书醒来之后,没有像江殊殷所想的那样消极。而是比曾经更加爱护自己的身子,让喝药便喝药,让静卧就静卧。从不需要任何人多说一个字。
曾经为了他能静心休养,江殊殷与众多长老自作主张,将上门求助的人一一打发。
可到了现在,江殊殷与众位长老猛然觉得是自己多此一举了。
对此,江殊殷欣慰的同时,却也感到阵阵担忧。
所幸不等他担忧多久,沈清书的身子便恢复如常。恢复后,与江殊殷所想的那样,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走出太极宫,打算看看时隔一年半后的天下。
虽说,江殊殷也说不清现在的天下是个什么样。
但从前来求助的人、以及太极宫中出去寻找毕擎苍花惜言下落的弟子的口述中,江殊殷能隐隐猜到,现在的天下,恐怕已是行尸走肉、巫蛊四溢的天下了。
此次出行,沈清书只带上江殊殷一人。
两人出了太极宫的大门,走至太极宫门外,看到一道已被大雪掩埋的青石路时,沈清书突然沉默了许久。
曾经,萨德星便是从这里重新回来的。
之后,毕擎苍与花惜言也是从这里下山,至今未归的。
到了现在,一年多以后,师门中最小的他,也要将从这里去到百余年都不曾踏足的红尘。
看着蜿蜒难行的青石路,看着身后巍峨高耸的太极宫。沈清书突然觉得前路茫茫,有些感到迷茫难行。
身边的白衣男子似是看出他的困境,突然伸出一手拉住他。
江殊殷的手,温暖有力,沈清书的手,冰凉彻骨。像是昨日的纷纷冰雪一般。
被他拉住,感受到他的存在时,沈清书方才的迷茫忽地一扫而空!是了,不管曾经如何。痛彻心扉也好,孤独迷茫也罢,但这一次,他!再也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这样想着,眼前布满皑皑白雪的青石路,也变得平坦起来。
第一次反手握住他,沈清书的声音清澈有力,仿若誓言一般:“等到这一切平息,我一定立即与你回去。”
他身边的江殊殷轻轻勾起唇角,极俊的眉眼有些霸道:“好。”
他虽只是简简单单回答了一字,但已胜过千言万语。
毕竟他懂他,这就足够了。
沈清书为何明知身在幻境,却迟迟不归?原因其实很简单。他正是因为知道自己身在幻境,知道假若此时一旦回去,眼前不论是痛苦还是欢乐的一切,都将化为尘土,不复存在。
其中,也包括萨德星。
纵然萨德星是他亲手所杀,纵然他也知他的确该死,可对他的情意,却不能说丝毫没有。
沈清书终究,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有人说,人之所以区别牲畜草木,无非一个情字。而情字,却是被很多人,放在第一位的。
不出仙山不知道,江殊殷虽早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万万不曾料到,这天下生灵涂炭的程度,就是他也不禁频频皱眉。
昔日繁华嘈杂的都城,已是面目全非,变得破败混乱,被厚厚的白雪掩埋地底。
曾经喧嚣忙碌的街道,已是空无一人,瘟疫四处蔓延。
走在凄凉的城中,江殊殷每每落脚,都踩上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死相凄惨,被掩埋入深深的雪地中,犹如被活活冰封,死死的瞪大双眼。
江殊殷低头去看,只见他们有的是活活病死,有的是被野兽生生撕碎……在厚厚的冰层下,埋葬的不是褐黄的泥土,而是森森的白骨与猩红的血肉。
此景此物,给人的震撼和森然远远不止于此。沈清书的脸色本就比先前苍白,如今更是显得有几丝惨烈。轻轻握了袖中的手,几次握了又放开,最后双手都微微发着抖。似是再不忍去看,他所幸闭上眼睛,将头转到一边。
江殊殷拍拍自己染雪的双手,正打算从这堆尸体边起来,却突然听见在他们不远处,似是有不少人慢吞吞的朝他们走来。
若是以前,这种声音自然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甚至是全然不值一提。
可如今,先不说他们一路走来,一个活人也不曾看见,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