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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沈清书的声音已经完全嘶哑,语气中浓浓的哽咽,已经毫不掩饰。
萨德星听了此话,面色像是悲痛至极想要哭出来一般。可扭曲一会,他腰间的小铃铛轻轻一晃,最终那摇摇欲坠的眼泪终究不曾滴下,而是转为一阵疯狂的大笑:“那又与我何干?师父死了,我去帮她报仇,替你们解了心结,可你们那夜又是如何将我赶走的?而你们又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在我杀去那些人时,你们心中难道不痛快吗?”
轻轻的朝他看来,萨德星悄悄道:“沈清书你听着,你不是圣人,你只是正道而已。师父死了,你心中也是痛的厉害。但你偏偏是正道,是他们口中敬仰的浅阳尊,难道你以为我不知,不知当时你是多想抛开这个名号,亲手杀了那群杂碎,将他们千刀万剐!甚至是吃了他们的肉,喝了他们的血,啃了他们的骨头为师父报仇!可是你不能,因为你是正道之人啊,在那种不知谁是凶手的情况下,你什么也做不得,只能活生生将这口恶气咽下去!”
他语气悠悠一转,原就漂亮的面貌此时更是惊艳不已,像是突然盛放的血色红梅!
轻轻凑到他的耳旁,说出又无情,又残忍的话:“你其实该谢谢我的,因为我……做了你想做,而又不能做的事。”
想做,而又不能做的事……
沈清书瞳孔骤然惧缩,萨德星又再他耳边道:“你不是圣人,正好我也不是圣人。虽说我们三人关系的确要好,可常常听别人为夸你们而贬低我时,我心中也曾有过妒忌和难过。毕竟沈清书,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啊。”
他缓和下表情,声音与笑容又恢复成往日的模样。向后退了一步,稍稍向他偏偏头,再一次伸出手,温柔道:“来,书书。不要做什么正道了,那实在是太虚伪了。拉住我的手,站到我身边来,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不受任何道义或是责任的约束。还有……我们两人也能一直在一起,不分开。毕竟这师门中,唯剩下你和我了。”
风,带着无边的苦楚和飞雪。
茫茫大雪中,沈清书眉心的朱砂似血般艳红。
红的夺目,红的刺眼。
像是春日和煦缤纷的桃花,更似夏间炎热火辣的烈日,喧嚣着要吞尽一切。
缓缓勾起带血的唇瓣,沈清书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只手。这手,小巧而致,明明该是温暖熟悉的,可此时不论怎么看,都带着烈烈的杀气,有力且果断!仿佛只要他轻轻一个用力,就能将许多人像蝼蚁般捏死。
沈清书没有拉上他的手,甚至是后退了几步:“萨德星,你错了。”
萨德星因为他的后退,面色变得极其难看。此时又听到他的话,不由皱起眉来,很不高兴。
沈清书道:“你说正道虚伪其实不然。正道中虽有虚伪之人,可到底君子还是多过小人。这天下之人,从来没有一人是为自己而活,因为他们不是只有自己,所以没有人胆敢任性。或父母,或师门,或兄弟,这些都是他们抛不下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这些人,所以他们不孤独。”
萨德星的手还未回:“你什么意思?”
沈清书道:“任性是要付出代价的。”
萨德星深深看他一眼,脸色却越发阴沉:“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愿站在我这一边?”
沈清书合上眼,深深吸进一口冷气。缓了许久才再次睁开自己的眼睛:“如果要我因为你,而残害整个天下的生灵,我做不到。”
萨德星回手,眸中一抹烈色:“沈清书你可知你中的噬心蛊,有多么可怕?”
沈清书扶着墙,努力站直身体:“妄伤这天下者,沈某即便是碎尸万段,也必将除之!”
萨德星唇角骤然浮出一丝冷笑:“好,好,不愧是我的师弟。曾经我曾说过,这世间真正能杀去我的,唯有能不为一己之私,而敢大义灭亲的真正君子。若不是这样的人想要杀我,那我必将先下手为强。但若真有这样的人……那我愿意死在他的手下。”
轻轻一笑:“我原以为,我是等不到了。可现在仔细一想,我才发现,这样的君子,似乎就真的出现了。”他很高兴的笑出声,笑容艳如花朵:“不过书书,你要是杀了我。我是不会痛的,但你呢?就要一个人,在这冰冷又无情的世间,一个人颠沛流离,忍受无边的孤独和寂寞。”
此话可以说,是歹毒至极了!
沈清书的呼吸果然一顿,喉结处似是哽咽住了:“就是因为会痛,才更要杀了你!”
第139章生灵涂炭(五)
当萨德星的驱尸攻打进太极宫时,江殊殷早已带领极地宫众人,做好战斗的准备了。
看着远处密密麻麻,全然数不清数目的驱尸。江殊殷沉静多年的战斗之血,仿佛又瞬间鲜活起来,倘若不是突然出现的沈清书强行将他拖到一处无人的高崖上,江殊殷还真想提着刀,再次试试战尽狂沙的滋味。
可惜如今,看着雪地里狼狈的沈清书,江殊殷连忙将他扶住,急切道:“师父你伤到何处了?”
沈清书任由他扶着,也不说话,只是深深看一眼他和高崖下的河流,最后突然将他拥进自己怀内:“江殊殷谢谢你。”
被他抱的突然,江殊殷颇感一阵欣喜和不知所措,正打算要说些什么,沈清书却突然在他胸前飞速点了几下,暂且封了他的修为。最后用力的将他推向高崖外:“萨德星再不是阿黎嘉了,他现在要过来,我中了他的蛊,暂时无法战斗。如果说在这幻境中人还是会死的话,那么我希望你活下去。毕竟这里的一切,本就不关你的事。下面我叫了人接应你,此人会带你藏到安全的地方,到那时你的修为自然会解开。而在此之前,你万万不可回到太极宫。”
在坠下山崖的那一刻,江殊殷仰面从高处下落,看到他染血的翩翩白衣,以及他清冷俊俏的面容,江殊殷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
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便唯有他的最后一句话:“既然这些事,都是曾经发生过的,那我便不会有什么大碍。还有……殊殷,我爱你。”
如果今后再次见面,沈清书一定与你回去。
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江殊殷蓦地瞪圆眼睛,再而后,噗的一声砸入水中……
我的师父啊,你这样做,究竟是叫殊殷高兴,还是担忧呢?
……
最终时过百载,离被沈清书推下山崖的时候,已过了百余载。
身在幻境,虽只是眨眼一瞬。可对江殊殷和幻境中的人而言,却已算是身心俱疲,入目之物皆是一片疮痍。
那一日,纵使沈清书再如何拼尽性命的去保卫太极宫,偌大的太极宫最终还是荡然无存,被萨德星毁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