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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巫师的脸色一下子便变得不好看了起来。
其中一位道人对男子一作揖,说道:“只是如今沈清为放言,要杀了佳梦守关大将谢大帅,随意残杀朝廷命官,乃是公然犯上,恐怕会招来祸端。”
那男人只是细声细语地说道:“又如何?该死之人而已。”
“你!”
“无论如何,谢元谋都不该死!”
男人不去看他们,只是淡淡地说道:“他要杀的,便是该杀之人,若是他要诛杀天下人,也是天下人该杀,其罪不在他。”
他背过手去,说道:“他叫沈约,乃是我取的,不是什么沈清为。”
几个巫师脸色瞬间一变,又是难看了几分。
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龙君在上,小人有眼无珠。”
众人纷纷往角落看去,一位身着破烂道袍的男人已是降下了云端,在地面之上叩拜不止。
“龙君?”
“洞庭水府里的那一位?”
“怎么会?”
……
人人议论纷纷,都是一脸惊异不定的神色。
“老臣绿洲君,叩见龙君,龙君何来?”忽然,一个平实的男声从云端传来。
众人又纷纷望去,那人身着一件绿衣,身后跟着数十名随从,恭恭敬敬地走到了那水蓝色衣衫的男子跟前。
“为了小徒一点私事,绿洲君,别来无恙,上一次见面,有三十余年了罢。”龙君面上的表情微微柔和了些许。
那些巫师和道人纷纷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如今,想走都走不得了。
而正在这时,一个鸦青色道袍的身影,手中提着什么,也已经停在了龙君的不远处。
龙君转过身去。
看到少年一双星眸之中,闪烁着微微的困顿。
他走到他的跟前,捋了捋稍稍凌乱的长发。
少年手一松,那个东西滴溜溜地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一下子扑倒在了龙君的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
如同初生的孩童,一般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作者有话要说:
龙君:沈约说什么就是什么。等等,这真的不是妻管严么,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怂的儿子。
第54章小星(四)
“道门逆徒沈清为,于边陲佳梦关,一战斩杀上千蛮族,只身闯入大帅府第,击退七大谢家客卿,手刃谢元谋,随后扬长而去。”
“是‘血手人屠’!‘血手人屠’!”
“此子已经丧心病狂了,为何北川如此之多的奇人异士,如此之多的道友不加以援手!还有土地神,河川之神……”
“竟然让这等凶徒逞威,道门颜面何存?”
原本关于沈约的话题,才熄灭不久,却因为这一件事一时之间,重燃了起来,只是不知为何,作为最靠近真相的关外道人却在此刻集体失了声。
只有“血手人屠”这个恶名,隐隐约约通过一些途径传达到了中原之内。
而失却了边陲元帅的朝廷,也是一反常态,陈帝下了一纸御令,斥责谢家纵容门下谢元谋私通关外蛮族,聚敛财宝,中饱私囊!
又有文官参了谢元谋一本,所说的,乃是“当年东征别将,张不疑战死金门一役,别有蹊跷,恐与当时任督军之位的谢元谋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从此朝野闭口,知道这位往日里喜怒无常的帝王铁了心要护着这位传闻中道门弃徒了。
只是其中的缘由,却无人知晓。
唯有几个侍奉帝王的小厮,从宫中传出一个耐人寻味的消息。
前几日,久不见朝野的永镇南疆龙亲王星夜入宫而来,不至天明便出宫而去。
一时之间,帝京之内,变得有些不可捉摸了起来。
再加上传闻,曾有一个几个不知名的道人擅闯皇宫,把一切搅得天翻地覆,往日最重面子的陈帝,仍是一副风淡云轻,岁月静好的模样。
让人不由得也联想到了这阵子不断惹是生非的沈清为。
……
而此时作为事件中心,又是始作俑者的沈约只觉得全身上下,根本使不上气力。
他挣扎着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静静地躺在一张床上。
门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他努力偏过头去,看到窗外人来人往的行脚客,与行色匆匆的商贾农民。
光线细微。
只是打在少年的眼底,微微有一阵刺痛。
他伸出一双手,看着白净的皮肉,一尘不染,又是一阵出神,他犹记得自己发了疯一般地厮杀。
那是手无寸铁,却行恶的人。
是奋力顽抗,却不堪一击的异族。
也是苟且偷安,取出藏在书房之内,成打成叠的银票的高官。
他看着那条犹如肥蛆一般,不断在地面扭动的白胖身体。
突然,一阵作呕。
“醒了,便把这个喝了。”一道清润的声响,从他身后传来。
沈约回过头去,看到龙君正静静地端着一碗药,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沈约的床头,他撩起自己一侧飘零的长发。
将药碟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取了一只调羹,取了一点,放在唇边,似是确认无误,才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不烫。”
沈约却往床的另一侧退了退,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我身体好得很,自甘州城开始,便是如此,若是有什么小病小灾,只要睡上一觉,比什么灵丹妙药,都要来得好!”
说到甘州,沈约没来由地便想起小时候,他并不是容易得病的体质,但却是肆意妄为的野孩子,他时常去山间疯野,若是山间落雨,更是他的狂欢。
蹦啊跳啊,巴不得沐浴在风雨之中,做个瓢泼里的霸王。
只不过,调皮的代价便是连绵不绝的高烧。
沈夫人也是久病成医,对付这等山野小病自是手到擒来。
只不过,那时候的沈夫人可没有龙君这般温和,她只管一把抓过正拼命挣扎的沈家狗娃子,便是按着脑门,咕嘟咕嘟统统给灌了下去。
龙君却说道:“堂堂碧水神君,还怕喝药?”
沈约却看了面无表情的龙君一眼,抱着被子,缩在角落里,心里已是把面前的男子说了一通。
他沈约都二十岁了,哪里还会受这等蹩脚的激将法!
龙君看他不为所动,倒也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将碗放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