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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也十分糟糕,在短短这几分钟里,他眼睛的颜色就混乱地变化了许多次,表情与其说惘然,不如说是迟钝机械。
连水都喝不上,更不用提吃食了,满腹风花雪月诗书礼仪的兰渊玉,怎么可能拉得下脸来乞食?
在舔掉露水后,兰渊玉似乎是被栀子的香味迷了神,肚子叫了一声,眼睛整个变成了蛇类般的金瞳,嘴角扭曲,竟一把扯下了树梢上的一朵栀子。
花心里头还可能有虫子,兰渊玉扯下花瓣,胡乱地抹干净,塞进嘴里。栀子花闻起来香甜,吃进去却是苦涩,但更有可能是心理原因,他嚼了几下后干呕起来,又体力不支,跪坐在地上掐住自己的脖子咳嗽。
但实在是饿得狠了。他强迫自己咽下去,又去够树梢的栀子花。
临画走到他身边,心揪得疼,鼻子也酸酸的。兰渊玉还未生灵智时就会怜惜一朵花,不是全然崩溃、逼到极限,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花不堪风雨有他以身来护,可他堕入泥潭的时候,却没有人来护了。
这是过去发生的回忆,临画甚至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此时,“咯吱”一声,他左侧的门开了。
临画才注意到这就是粉衣妇人指给他看的那扇门。此时门上的漆还是红色,铜制的门环金灿灿的,看得出主人是个细心爱护的性格。
“哎呀……”一道微讶的女声。
一个身材纤细的杏色衣裳女郎打开门,看到蜷缩在墙角一片一片狼吞虎咽着花瓣的兰渊玉,小小惊呼了一声。
看来,这就是故事里的绣娘了。
兰渊玉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临画离得近,能看到他的瞳孔猛然缩紧,像突遇天敌的兽类,羞愧、惊恐、慌乱、防备,随时想要逃走。
杏衣女郎开始时一愣,但接下来却不声不响地退回了门里。
兰渊玉原本脸颊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了,见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时不知所措,怔怔地看着开启的小门。
暗淡的光里,他的眼睛极亮,冰冷闪烁。
片刻后,杏衣女郎走出来了。这次,她端着一个木盘,里面盛着一碗粥和一个包子,粥上还细细地切了小菜。
这次临画看清了她的长相,心中一惊。
她的模样和姚冠华身边的那个小莲一模一样!
不……
应当是,小莲和她一模一样。
这个杏衣女子,是姚冠华的姐姐姚连珠;故事里的那对姐弟就是姚家姐弟!
姚冠华曾提到,姚家留了流浪的兰渊玉,这段剧情就是发生在齐城。
姚连珠朝兰渊玉走来,他才想起来慌乱地捂住自己的眼睛,想遮住那双可怖的蛇瞳,但姚连珠看到后却没有害怕,轻轻将托盘搁在了兰渊玉面前。
“花太苦了,不能吃的。喝点粥吧。”她浅浅地笑了下,眼睛微弯,嘴角一个小小的梨涡。
兰渊玉戒备地望着她,没有动弹。
“吃吧。”姚连珠对兰渊玉的样子,没有露出一丝一毫嫌弃的表情。她并不是美艳的相貌,却十分耐看,笑起来仿佛人心里都柔柔地舒坦下来。
到底还是受不了香味的诱惑,兰渊玉木然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波动,手揪着衣摆挣扎了几秒,还是端起粥碗喝了一大口。
“小心点,不要呛着。”姚连珠的声音有点小,身体不大好的样子,轻轻笑了下,“我弟弟玩疯了,回来吃起饭来也和你一模一样。”
一般人施舍乞丐都不会准备筷子,姚连珠却细心地准备了筷子和勺子,避了兰渊玉以手抓食的尴尬。
粥没盛满,加上一个包子也不算很多,兰渊玉飞快地把食物吃得干干净净,抬头时金眸已经变成了黑色。姚连珠道:“饿久了不宜暴食,若是愿意,你可留在我家休息一段时日。”
独身女子,敢留一个形迹可疑的乞丐似的人,想想都不合理。
兰渊玉闻言,沉默了下,道:“为什么?”
“我看你,像落难的贵族子弟。”姚连珠道,“一个人流浪是很苦的,你既在我家门前,我就不能不管……”
她站起来的时候咳嗽了好几声,话断断续续,咳嗽完拿手帕掩住口抱歉地笑了笑。
临画看到那双眼睛,不由想到,这大抵就是书中所说的“翦水秋瞳”,温温婉婉,眼波流转。
病来如弱柳扶风,但那纤细身体里的脊骨,却一直挺得笔直。
兰渊玉低头想了想,并未回答,却是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沉默不语地跟着姚连珠走进了小门。
门后是一个小院,院角也有一棵小小的栀子。
院子很狭小,还开辟出了几块菜地,泥土湿漉漉的,栀子雪白,在清晨幽暗的光线里宁静而安定。
空地的架子上晾了几匹布,散发着布匹独有的气味。
“姐姐!”
一道少年音,一个布衣小少年蹦蹦跳跳地跑出来,欢喜道,“姐姐,我把花和菜都浇好了,你说琰儿厉不厉害!”
看面容,正是姚冠华。
这时的姚冠华看上去有十三四岁了,却还是用这种小孩儿说话的方式。他看到姚连珠身后的兰渊玉,一愣,语气沉了下来:“姐姐,他是谁?”
他是谁?
乞丐?
捡回来的落魄公子?
好像不管说哪一种,都非常难堪。
姚连珠摸摸弟弟的头顶,温声道:“是到我家借住的客人。”
姚冠华此时还未取字,应称为姚琰,敌意满满地看了兰渊玉一眼,笑道:“啧,我看他像个乞丐。”
这句话的语气,可绝不像孩童了。
“不可胡说。”姚连珠绣眉为蹙,轻斥道,拍了下姚琰的头。
“本来就是嘛!”姚琰冲兰渊玉扮了个鬼脸,“脏死了!”
天光渐亮,巷子里已经慢慢热闹起来。姚琰跑到门口,正打算把“姚家绣铺”的布牌挂出去,忽然叫了声:“咦?这是什么东西?”
临画一看,那门旁边的菜地里竟落了块玉牌。
他认得,这是兰渊玉的玉牌。大概是栓玉佩的绳子浸透了血渍和灰尘,又经连日的磕碰磨损,在兰渊玉踏进姚家小院时恰恰绷断。
一块无瑕的美玉,就这样落在了小院的泥土里。
兰渊玉看到泥地里的玉佩,瞳孔颤了下,眼眶蓦地红起来。
啪嗒一声,一滴眼泪从眼眶里滚落。
他冷下脸,飞快地抹了几下眼泪,但脸上的灰被泪水抹开,更加形如乞丐。
“不知道是什么。”兰渊玉扭过头,声音听不出起伏,“我不认识。”
他挺直了脊背,自顾自地走进屋子里。那滴眼泪像个错觉,随着清晨的光线一起蒸腾得无影无踪。
姚琰有些急了,道:“你什么人啊!我之前浇菜的时候还没看到,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