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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给我捞到的消息是米诺斯将代行雅典片区的管理权。我想到前不久米诺斯给我解释的推定通判法则,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那家伙根本没病。”巴比隆并不喜欢自己上司的哥哥,“我去看他的时候,他神得不行,正向路尼讨白葡萄酒喝。”
“他知道我的处境吗?”
巴比隆睁大眼睛:“你指望法官大人来救你?不,不可能的,他忙得发疯,光一座雅典城的就够他受了。”
没有法官的雅典犹如脱缰野马,失去防护密钥的信息通道对窃密者来说好比裸露在外的金库,平常迫于严威无法作乱的不法之徒,这会正蜂群一般四处扩散,疯狂攻击居民脆弱的防护壁。人们害怕错过一点新进展,又唯恐自己被黑客当做目标,丢掉全部联结。迷狂的嘶喊混合着喧嚣的热焰,仿佛展开九个头颅的许德拉,在海域上空张牙舞爪,雅典成了彻底的无序之城。留在克里特岛上的雅典人祈祷着尽早扑灭这场灾祸,好歹要捱到米诺斯宣读遗命。
但到了夜里情况变得更糟。巴比隆进来时手上提着一大把玫瑰,得意地朝我扬起眉毛。“如我之前所料,雅典已经出现了暴动迹象,盗窃份子猖獗肆虐,居民群起抗议,当然,□□队伍里也混了不少借机要求脱离神识系统的。周边几个法院都出动了警力,一旦有必要,”他做了个咔嚓的动作,“雅典将陷入全城瘫痪。”
为此他还特意录了一段影像。“虽然魔山的设备老旧得过分,不过勉强能够四维投影。”
我首先看到的是人头攒动的卫城,山下示威人群络绎不绝,一直向远方延伸。一大群身披黑衣的市民攻占了帕特农神庙,“夺取为希绪弗斯法官正当服丧的权利”,他们举着这样的横幅,如同浑浊浓重的亮黑熔岩,冲过山门,填入音乐厅,最终涌进环形剧场。
“雅典需要一场革命”有人在队列里大声呼喊。那是一名全身裹着黑袍的中年人,尽管他热得快要融化,依然死死拽住衣襟,不让底下的皮肤露出分毫:“我们有权要求人身安全,我们不想随时随地承受信息泄露的风险。”
镜头随即转向他,后面一排人像是受到了鼓舞,纷纷高叫道:“废除神识库恢复选举制”
“柯罗洛斯,柯罗洛斯,去他的柯罗洛斯”中年人让开镜头,露出远处的火光,“这就是你们把任权交给柯罗洛斯的结果。”
毫无疑问,巴比隆故意挑了那些反对神识系统的人,他觉得这很有趣。
“你看,他们从不相信法官。”巴比隆笑道,“对普通人来说,法官算个什么呢?一个不修边幅、未老先衰、终日埋头卷宗的可怜虫,干一辈子活的劳碌命,直到他们失去了自己的法官。系统并不能帮忙定罪,它充其量只是个大型程序,打理好资源分配就够了。神识库代表着秩序与善,法官却象征了混乱与恶。看看法官涉及的一切严防泄密,捕获罪犯,维护公义这就是站在人性恶之领域的评判权,人们永远不会把它交给除人以外的其余存在。”
我沉默不语,雅典□□既让我产生了生理不适,又唤起某种奇特的迷醉感。法官永远不死米诺斯的话宛如幽灵般回旋,它拉起黑袍中年人的残像,在我眼前翩翩起舞。
巴比隆因为今晚的突发事件十分兴奋,但他不想错过米诺斯那边的情况。“算了。”他打起哈欠,一边拍打我的肩膀,“我顺路去了下雅典的皇家玫瑰园,那里根本没人管,所以我随手弄了点东西,让它们这些玫瑰陪你过一晚,等我回来,你就能听到最新的动向了。”
我顿时没了睡意,想要抓住他打听那座玫瑰园的故事;但他跑得太快,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桌上只剩下巴比隆捎带的玫瑰,奎因窝在沙发里打盹,而其他人索性靠着一面墙躺下。我凑到玫瑰前嗅了嗅,馥郁的香气霎时在鼻腔里炸开,饱涨水露的新鲜花瓣更加为此推波助澜。来自皇家玫瑰园的植株果然名不虚传,那是一种梦幻的气息,近乎□□,像是只消品上几口,便会叫人不知不觉地死去。
待那股恍惚劲过去后,我揉了下双眼,可幻觉还在持续,我跟前多了一个人,奇怪的是我视他的出现为理所当然;而我明明已经看清了他的脸,下一刻却被脑区自动抹去印象,这令我没法形容出他的样貌。
但我知道,像命中注定一样,我知道那就是雅柏菲卡。此时此刻,他的血液融进我的血管,仿佛无数荆棘刺穿我的身体,同样的脉搏,共享一个心脏,这个人使我倍感亲切。
我叫住了他。
“是你。”他看看我,“见到我很让你困惑吗?”
我喉头浮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他窥破了我内心的隐秘:“你问吧。我知道你很想了解”
一瞬间我想到很多问题,最终却定格在初遇米诺斯的那个晚上:“米诺斯……在你认知里,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表情有些狡黠,反问道:“你认为呢?”
“对这个人我不会有好话。”
雅柏菲卡点点头,索性坐在石台上,翘起一条腿:“米诺斯恐高。”
我感到茫然,不认为这个回答与我的提问有什么关系。
但他继续说道:“我们曾在很高的地方搭过观景台,脚底是悬空的,架好玻璃,站在上头能看到底下的万丈深渊。”
高空玻璃走道,这类陈设常见于摩天大楼的高层,不过也有风景区为了吸引眼球那么干。
“你明知道走上去很安全,可就是控制不住本能,你会害怕米诺斯也是这样,他第一次踏上那些玻璃,像个孩子一样,抱着栏杆发抖,说什么也不肯继续前进。我只好在后面刺激他,嘲笑他的怯懦,告诉他不要浪我的时间。然后我把他推倒在地,那里有整块整块的玻璃墙;成片的红树林宛如海浪,只隔着一道透明的地板,仿佛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我们就在那上面停歇,看云,□□。”
我目瞪口呆地接受着这一切。他把自己情感的最深处展现给我,一层一层剥下致的皮。
“……但他现在要走的路不是这样。不比坚固的玻璃,他脚下踩着的是未知,在那里能看见无底深渊,却保证不了牢靠。到底是沙粒搭成的脆弱桥梁,还是泡沫堆造的幻象,没人知道,只能且试且行。”
我几乎是被巴比隆砸醒的,他看见我的时候,我已经倒在了地板上,怀里还抱着一团玫瑰。
“真抱歉打搅到你的好梦,只是我这里有重大消息要告诉你。”
我把头深深埋进玫瑰里,这回却没有出现异状。
***
没过一会房间里就炸开了锅。
奎因他们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