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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视他,蓝眸映出窗外掠动的粼光,在眉梢、唇角流连。
安德烈闭上了眼。
缱绻而又温柔的一个吻,绵长地像这个春天,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第38章忠告
院后的蓄水池旁,里昂蘸湿抹布,用力擦洗袖口。
“去换身衣服吧,这都是饮用水,要是被污染可就麻烦了。”
护工模样的小青年,正坐在水池旁,手握瓢勺帮里昂舀水,同时劝道。
里昂没予理会,埋头拭擦。
今早照料病患,一点预兆都没,那人便突然呕吐起来,秽物溅到了里昂衣服和裤子上。
现在呕吐物是抹净了,可白色的衬衣上满是青青黄黄的痕渍,怎么擦都擦不掉。
“再给我点水。”
里昂说道,却见小青年的注意在别处。
眯眼看去,瞳仁瞬间缩小了。
丢下抹布,里昂连招呼都没打,匆忙离开。
“诶?里昂?”
小青年还想叫住他,却见里昂已经走远了。
而正朝这走过来的陌生男人,也径直忽略过他,紧跟了上去。
“里昂!”
“里昂,我们谈谈!”
“我有话对你说!”
礼堂后方的廊道里,偶有几名患者护士擦身而过。
安德烈表现得既克制又谨慎,虽紧跟不舍,但没有强行做什么。
因而无人察觉到异常。
从走廊这头,绕到那头。
前方便是礼堂,里昂索性下到庭院,穿过花坛,抄快道走去。
“几分钟,就给我几分钟时间!”
眼看周遭嘈杂的人越来越多,安德烈一个快步,横挡在里昂的身前。
里昂试图躲闪。
“够了,听我把话说完!”
安德烈一把抓住的里昂臂膀。
“别碰我!”
里昂反射性甩开。
动作幅度有些大,气氛微妙。
“……我现在身上很脏。”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好。那你只需听我说……”
“不,不要在这里……换个地方吧。”里昂将他打断。
昔日修剪平整的坪地,杂草冒出头来,里昂沉默不语地走在前方,周遭的人愈发稀少,可他一直没有停下来。
直至将安德烈带进一处偏僻的仓库。
推开门,灰霾扑面,霉味和干燥感接踵而来。
一整个冬季,学校都处于停课状态,这里也被撂荒多时。
看模样应该是校内的体育器材室,林林种种的器械被堆放在了墙脚,空出来的地面上,有几簇小山状的衣裤、鞋靴、腰带……
男人女人的衣物被杂堆在了一起,一件件码数大小各异、花式样式不同的服饰,勾勒出一个又一个模糊暗暧的人影。
什么也没说,里昂弯腰,将身上的衬衣脱了下来。
裸着上半身,里昂蹲在衣堆旁,翻挑起来。
摸出一件稍稍泛黄的衬衫,贴身比比。
安德烈也走近了,蹲下身,拿起一件,攥了攥衣袖。
他有些诧异,也有些好奇。
“这些……”
“是遗物。”
简单明了地回答,里昂抿了抿嘴。
“撒过消毒粉,但是拿出去卖,也没什么人愿意要。”
衬衣并不合身,将它略略折叠好,摆放回一摞衣服上。
“虽然战争结束了,可是很多人还是逃脱不了死亡。饥饿、犯罪还有疾病……杀害了更多的人。”
说到这里,里昂停下手上的动作,话锋突转:“……为什么、为什么要庇护一个纳粹?”
“发生了很多事情。”
“因为他是西克特吗?”
“……”
“嗯?他恳求你了吗?”
“……”
“用他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恳求你,你便可怜他了?还是说,西克特开出了更有吸引力的条件?”
里昂没把话继续说下去,可是不说,并不代表他不明白。那暧昧的一幕,是有多少潜藏的情愫。
“事情并非像你想象中的那样。”
“安德烈,你喜欢上他了?”
“……”
依然是这么突兀的话语,逼迫着他,无所适从。
“确实,西克特长很好看,标致的纯血统日耳曼人。让人难以抗拒,对吗?”
微微动容,可接下来的却是一片沉默。安德烈垂下眼睑,回避视线,还有无奈的叹气。
“不,不是的。”
本以为安德烈会更坦率些,但同时,里昂也知道这样的问话没有什么意义。
安德烈可以轻易地否认。爱或不爱,说到底只有他们俩人清楚,他里昂连个旁观者都算不上。
“昨天回来后,你没有告诉其他人吧?”
里昂平淡地摇头。
安德烈仿佛这才放松下来。
“安德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都做过些什么。”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想过该怎么做,我都有想过……”
“你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艾德里安生病了,病得很严重,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
“……”
“里昂,我不求你理解,但是请你保密。”
“你还是打算继续照护他吗?”
“嗯。”
“你会后悔的,安德烈!”
或是因为愤慨,或是因为失望,里昂双目泛红发湿。
“我此前亲眼见过,一个法国男人为保护他的德籍妻子,被人乱棍打死。锄头劈开了半边脸,甚至没有人愿意帮他尸。”
里昂捕抓起安德烈脸上的表情,他希望他能想明白,希望他能够清醒过来。
“巴黎光复之后,大赦持续了整整四个月。期间可以任意处死任何一个德国人、法奸,还有所谓的包庇者,当局不会管的,事后也不会追责。毕竟,德国人、纳粹也对我们做过同样的事情……不是吗?安德烈,既然我们都那个人间地狱里活了下来,那就好好活着吧,不要再冒险去做不值得的事情。”
不是不理解里昂说所的话,也非怀疑它的真实性。
疲累的眸瞳略带哀伤,而后,便没有更多的色泽了。
“谢谢你的忠告,我知道了。”
里昂感到了深深的遗憾。
“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
“不要告诉任何人。”
“……”
“里昂。”
“我不会害你的,安德烈。仅仅只是因为你。”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第39章斑
睁开双眼,横梁上的光影碎碎斑斑。鸟鸣像夏蝉般,啄咬、烦扰着他的神经,拖铅重的身体坐起,艾德里安一把掀开被子。
坐在床头,热胀感散去,艾德里安稍稍清醒了些。
摸不准现在是几时几分,可能安德烈走后,他又补睡了数个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