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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懂懂懂听见父母讨论著购、破产、回国,知道自己得要搬到一个好远好远的地方去的那天是。
李邵严三十岁的生日,突然结束了他长达十一年的恋情,和他提出分手的昨晚也是。
顾爸过世的那天也是。
那是顾甯刚上初中的第一个学期。
他和关恺依然是一路回家的。上了初中的男孩子,自然不可能再手牵着手走,但是关恺依然喜欢勾着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顾甯则是懒洋洋地任由关恺拖着自己移动。
那画面远远的看大概有点像坏学生在欺负好学生吧。
关恺家在前栋,所以他先到。顾甯打了个呵欠,说:“你家到了。”
关恺放开顾甯的脖子,没有说再见,而是比了一个翻墙的手势,表示等等从阳台过去找顾甯。
顾甯翻了个白眼,挥挥手叫他赶快进家门。
接着顾甯穿过关恺家跟隔壁建筑中间狭窄的防火巷道,绕到自己家公寓大门楼下。他无意间抬起头,发现自己家里那户灯居然是暗着的。
顾甯觉得有点奇怪。这时候妈妈应该在家做晚餐才对,为何家里的灯会是暗的呢?
顾甯打开了大门,用钥匙打开自己门锁,穿过玄关,进了客厅。屋子里依然一片黑暗,他看不清楚,但却听见有细微的声响。
客厅里有人。
顾甯有点紧张,凭着记忆摸索着找到了客厅电灯的开关,快速地按下。
结果原来那人是他妈。
顾甯正要松一口气,却发现自己妈妈的样子有些不大对劲。
顾妈依然穿着上班时的套装,还没换回居家服,倚在沙发边上,低着头,试图把手中的电话挂回去电话座上,话筒却因为她不停地颤抖屡屡滑落,于是她又把话筒捡起来,而后话筒又再次滑落,她就这样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
连顾甯开了客厅的灯,她都毫无反应,那模样让顾甯感到心惊肉跳。
“妈?”
顾甯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顾妈茫然地抬起头,看见顾甯的同时,眼泪开始从眼框里不断溢出来。
“妈!”顾甯快步走到沙发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我?小甯?你回来了啊?”
尽管眼泪不断,但顾妈的声音却不像在哭,反而很疑惑,只是她的美国口音跑出来了。
和去美国留学的顾爸不一样,顾妈是美国长大的美籍华裔。回国住了几年,虽然平常听不出来,但是情绪激动时,讲话就会带上腔调。
她没有正面回应顾甯的问题,只是说:“我只是想把电话挂好?”
顾甯抬眼看了客厅里的钟,算算时间,妈妈应该到家一段时间了,也不知跟谁讲了电话,居然就这样一直待在沙发上。
顾甯心底突了一下,心脏开始怦怦直跳,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他还是走到茶几边,帮顾妈把电话挂上。
接着他在顾妈旁边坐下,听见自己用也有些颤抖的声音问:“妈,你到底怎么了?是接到什么电话?”
同一时间,从阳台翻过来的关恺发现顾甯居然不在房间里,灯也是暗着的,感到非常奇怪。
顾甯不可能还没到家,通常这时候顾妈应该已经在做晚饭了,于是关恺决定去外头看看。
他才刚把头探出房间,就听见顾妈空洞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刚才,医院打来?你爸在高速上被卷进连环车祸里,还没上救护车呢,当场就宣告急救无效了?”
第6章/past
顾甯听见的瞬间觉得有些晕眩。
顾妈用仿佛整个人身在别处般的声音和表情告诉他,医院打来说顾爸出了车祸,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就宣告急救无效,不治身亡了。
这件事事情听起来太不真实了,顾甯吸了一口气,胸口却似乎被什么人给压住了那样,什么也说不出来。要说什么?妈妈是何时接到那通电话的?自己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我们现在该去医院吗?
直到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握住了,才终于能吐出那口气地咳了起来。那个握力和热度顾甯都很熟悉,是不知道何时溜进来的关恺。
顾甯越咳越大力,咳到眼泪都掉出来了。到后来那咳嗽变成了抽泣,关恺并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或者帮他拍背什么的,只是握着他手的力道越来越大。
直到顾甯喘过气来了,他才听见自己用哽咽的声音问:“妈?我们现在该去医院不是吗?”
“医院?对?得去医院才行??”顾妈依然用那种迷离的声音回答自己的儿子,然后摇摇晃晃地试图从沙发上站起来,顾甯赶紧用另一只手上前抓住自己妈妈。
“阿姨,我帮你们叫车。”从进到客厅后关恺第一次开口,顾妈并没有应他,但他还是用空着的那只手拨了电话,叫了出租车。
接下来的一路上,顾甯都一直牵着顾妈,而关恺也始终握着顾甯,期间关恺还颇艰难地单手用手机打了通电话回家说明状况。
即使是那样他也没放掉顾甯。
顾甯觉得非常感激,他总觉得就像自己放手妈妈可能就要立刻垮掉一样,如果这时关恺放手了,他可能也会立刻分崩离析吧。
所以顾甯回握得非常用力,关恺则回以更大的力道,到了两人都很吃痛的程度,可是一路上谁也没放松。
接下来的记忆在顾甯的脑海中回想起来总是有些模糊。就像快进过了头的录像,即便尽力想看清,也只能捕捉到一些片断的画面。
例如妈妈在太平间认尸的时候终于崩溃大哭的样子,并且和关恺一同紧紧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去看,自己则涕泪纵横地挣扎着想要亲自确认那真的是爸爸才甘心。
又或者,奶奶赶来家里,在玄关向妈妈下跪,求她不要把儿子的尸骨还有宝贝孙子带去美国。
还有,爸爸的秘书刘先生捧着一叠厚厚的资料在客厅的茶几边上,滔滔不绝地对面容疲倦不堪的妈妈说明,现在还有很多大公司有意愿购,如果真的想要卖掉公司,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如果打算继续经营下去,也请夫人早点出面主持大局。
还有妈妈在房间里紧紧抱着自己,问他愿不愿意回美国去。顾甯知道妈妈心底是更想回去的,但他却比较想留在国内。可是无论哪个答案他都说不出口。
在这些浮光掠影般的片段中,只有一样东西是鲜明而有力的那就是关恺温热的手。
那段时间,好像关恺始终紧紧握着他的手。
就像去医院那天一样,无论何时,只要顾甯用力,关恺就会更大力地回握,直到顾甯因放心而松开为止。
实际上仔细想想,很多时候关恺应该是不可能在他身边的,可是顾甯对那段混乱又痛苦的时光却始终有着这样的印象。
最后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