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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简直差点死去的男人很快就恢复了活力,他没在床上躺多久,而一下床就耐不住性子地往外跑。
丁有些担心对方是为了不耽搁自己行程才强打神,不过,转念想想,多晒太阳总有好处,坚持第二天一早再上路的他也就陪着杜仲在村子里逛。
这个到处显现着现代化痕迹的村子十分漂亮整洁,但因此反而寻常普通起来。把自己当做导游的丁想了想行程方案,最后建议说:“我带你去见巴桑老爹。”
之前杜仲床上休养的时候丁已经前去探望过身体硬朗,神矍铄的老人。此外,他还见到刚回家没多久的巴桑拉姆,借机他询问了帮助巴桑拉姆的那个汉族人究竟是谁。丁向通汉语的对方描述了宋天成的长相,然而,最终得到的回答是摇头。
从一开始就不太敢相信自己猜测的丁依旧难忍失望。不过,话说回来,他终究为这对爷孙的团聚感到高兴。正好趁离开之前,他准备向对方告别,并且也介绍杜仲认识一下。
相对于丁的积极性,杜仲倒是有些迟疑:“我和他们又不认识。”
“那就去认识一下。”
闻言,杜仲若有所思地瞅丁:“你这话很像母亲骗自己儿子去相亲时说的话。”
“你倒先叫我一声母亲大人再说。”
“妈。”
杜仲一点没有思想包袱地叫出口,他把丁给叫惊呆了。
……你说你这个人,出门能为自己亲爹的名节考虑一下吗?
丁真的被吓到,因此他猛地站停,结果,一不小心被正好从他身后经过的村民撞上。
“对不起。”丁转身向对方道歉。因为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他不觉得自己特对不起对方什么的,也就随口那么一说,道歉后回身准备继续同杜仲往前走。
然而,他没能迈步。
与丁撞到一起的那个村民有一会儿只愣愣站在原地看丁,而当丁有所察觉,重新转回头来,他忽然调转方向背对丁走开。
丁脱口喊出来:“哥……”
那名村民的脚步有可以察觉的明显停顿,但很快,他继续往前方走去。
丁想要追上去。
可是,他的双腿根本动不了。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
丁也不知自己都想了些什么。回过神的时候,他注意到一直默默站在他身边的杜仲。
“我哥肯定认出了我。”他下意识说。
杜仲轻声附和:“我也觉得他认识你。”
“但他不认我。”丁说,“他让我,让我们父母以为他死了。他一定知道我们会有多难过,但他就眼睁睁看着我们难过。”
“未必是这样。”杜仲将手搭在丁的肩上,“当初他可能的确发生了意外,被人好不容易救回来。也许当他醒来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或者,他暂时失去记忆,等想起自己是谁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他以为这么久的时间后,不会再有人依旧在为他的离开难过,于是,才选择保持现状。”
“他怎么敢以为我们能淡忘他!”丁生气地说。他不得不生气,不然,不知道怎么宣泄胸口如潮涌的激烈情绪。
“或者,他希望你们淡忘他?”
“不是,他只是希望逃避。”
在他心中那么勇敢的哥哥,其实也只是会选择逃避的懦弱之人。
丁愤怒地想,他打算找人问到兄长的住址,然后找到对方,当面责问对方。
正那么想着,他看到杜仲的手慢慢伸向他的脸孔,后者用拇指轻轻擦拭他不知何时湿润的脸颊。
“我快要死的时候你没哭,你哥哥活下来了,你却哭了。你真偏心。”杜仲用带着浅浅说笑意味的声音说。
……不知道为什么,奇妙抚慰到丁的情不自禁。
“我知道你特别难过你哥哥逃避的软弱行为,”杜仲接着慢慢说下去,“在你心里的哥哥不是这样的,你的哥哥应该勇敢无畏可是,他并没有那么勇敢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因此他就不再是你哥哥了?你会因为他的选择不得已伤害到你就不再喜欢他吗?再说,勇敢无畏真的是好事吗?当一个人开始害怕,一定是因为他懂得了珍惜。归根结底,你想要一个可以被你当偶像崇拜的辛苦的哥哥,还是一个拥有自己弟弟谅解的幸福的哥哥?”
一个人情绪激动的时候怎么可能听得进大道理?这番话说得再有道理也没用。丁没有回答杜仲的问题,他忽然伸手抱住对方,将自己的脸用力埋在对方的肩膀上。
第19章第19章
在离开新墨脱村子之前,丁始终都没有去见自己的哥哥。
杜仲并没有劝丁去见或不见哥哥,后者看不出前者具体是怎样的立场,但当他作出决定,他能感受到,杜仲是支持自己的,而这一支持,也给了他更多的决心。
这就是他作出的决定他等待哥哥坚持选择,或者改变主意。
其实丁的哥哥丁林在村子里的生活也很艰难。虽然受藏族文化影响较深的门巴族最近几年因为佛教态度的放宽,对同性恋不再当做难容的罪孽,但丁林和一名门巴族女子共同生活,这一行为至今不被村子里的老人接受。在这个小村子,丁林受到的世俗眼光比曾经的大城市更是苛责,可话说回来,对于丁林来说,他不会再让自己敬爱的父母伤心难过、矛盾失望,这反而是更轻松的生活。
丁也没有办法判断哥哥的做法是正确还是错误,不过就像杜仲说得,最重要的是,丁林是他哥哥,这世上如果存在永远做着正确事情的人,那个人也不会是他的哥哥。只有丁林,才是他哥哥。
他会等哥哥回家,一直等下去。而即便终其一生都等不到也没关系。
曾经必须进大峡谷实现的目标,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达成。不过,在离开新墨脱村之后,丁依旧往更深入的方向而行。
杜仲为此意外。
“你还要进大峡谷吗?”他疑惑问充当向导的丁。
丁回答:“因为还有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因为会害怕,因为会自责,因为种种原因,之前丁对此保持沉默,可是,杜仲的“巫术”似乎又进阶了,眼下被提问,丁不再觉得在对方面前那么难以启齿。
“我必须去之前我出事的地方。”丁解释说,“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太记得,但我必须想起来。”
杜仲想好一会儿,迟疑追问:“为什么必须想起来?你希望想起什么?”
“我父母告诉我,当时就我一个人失足坠崖,其他人都没事。但是,我怀疑宋天成也摔了下去。”
杜仲又是好半天的思索。
“为什么必须想起这件事?”最终他问。
“如果宋天成因为我死了,我必须知道这件事。”
“……如果真的是那样,为什么要知道?那没有任何好处。”
丁垂下眼帘低声说:“如果他因为我死了,而我不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太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