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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馨殿……”
夜深风凉,桥下流水潺潺,湿冷的水汽被风吹入亭子,元棠脖子后凉沁沁的。
封淙靠着美人靠微微扬起头,好像在看天上的星星,又好像什么都没看。他对太后的感情复杂,大概永远无法把太后当成血脉相连的长辈敬重,可是太后依然是他的亲祖母,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在他幼年时,她曾经庇护过他,让他至少有命长大。
“陛下的心思难以猜测,明日面圣该怎么说怎么做想来不用我提醒,明日太子也会伴着陛下。”沈靖宣说。
封淙不耐烦地动动眉毛说:“他终于肯重视另一个儿子了。”
“朝中现在都是亲萧氏党朋,二皇子又是萧皇后所出,太子早就能理政,陛下当然更倚重些。”
“你投靠这靠山也算投对了。”封淙半笑不笑地说。
沈靖宣睇着封淙,居然顺着他的话说:“是,太子为储君,又得陛下信任,有老臣支持,即使是萧携之也不能不尊太子,东宫的确是个好靠山。”
亭子下的水面跃出一尾游鱼,一动就没影儿了,只留下噗通一声水花声。
封淙笑道:“既是如此,你就好好在太子手底下做事。”
沈靖宣正色道:“不仅我要投靠太子,齐王殿下也应该与太子亲近些。”
“呵。”封淙轻笑了一声,伸手到桌上拿酒壶,又给沈靖宣倒了一杯酒,沈靖宣没有接。
封淙笑着自己喝了,元棠忍不住道:“三哥,这……”
沈靖宣摆摆手,对封淙道:“现在朝里尽是萧党,陛下始终不会真正信任你,粟安族人远在沐州。这里是襄京,难道你还想靠你一个人单枪匹马?”
封淙隔着酒杯与沈靖宣对视,眼神犀利异常,说:“今日约我们相见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太子的意思?”
沈靖宣脸色立即冷下来,反笑道:“好,问得好!”
元棠忙上前拉住欲离席的沈靖宣,说:“三哥消消气,咱们好容易见一面,先别走。”
沈靖宣却连看都不想再回头看一眼,说:“见也见过了,话不投机何必再留。”
元棠给封淙使眼色,封淙仿佛没看见,一个人喝闷酒,元棠只能拦着沈靖宣说:“三哥和他话不投机又不是和我,你俩叙过了咱们还没叙,你要是走了走了我找谁说话去。”
沈靖宣勉强留下,对封淙再没好脸色。对沈靖宣来说,封淙的怀疑的确有些伤人。可是封氏皇族不曾接纳过封淙,封淙也一样没有接受过任何封氏皇族之人。
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自不必说,对于太子,原先元棠也不知封淙为什么对太子总爱理不理,后来听人说起才知道,太子封弘绍被认为颇似先太子,不仅是为人处事相似,连他喜好,交友和衣着都被人称为类文熙太子。
南夏皇帝是个奇怪人,妒忌厌恶自己的兄长,对兄长下毒手,多年以后仍对太后更看重文熙太子耿耿于怀,但同时却又容忍自己的长子处处模仿自己的兄长。
甚至当年,萧皇后和二皇子封弘绅得宠时,太子封弘绍还要以类似文熙太子的做派讨得皇帝的欢心,才不至于被废。
抛开别的不说,作为文熙太子唯一的儿子,封淙对太子肯定喜欢不起来的,要是元棠自己有这么一个堂哥,说不定会很想揍他。
但是话又说回来,皇帝为制衡萧氏可以给封淙封王,却不见得能放下心里的怀疑和执念,从他急召封淙回京就能看出,他想利用封淙,却不会放任。
这时封淙的确需要一个盟友,或者是一个可以在他和皇帝之间缓和的人,至少不能再多一个敌人。
第二日一早,皇帝在议政的便殿召见他们。
二人殿外等了许久,才跟着内侍进入殿觐见。一进门元棠就被呛鼻的烟味冲得差点打喷嚏,强忍住才没有失仪,便殿西北角居然放在一个炼丹炉,炉火通红,有两个道士打扮的小头守在炉边。
皇帝身着宽袖长袍坐在一架绘着海上仙岛的屏风前,殿中烟雾微动,仿佛到了云端,太子和沈靖宣在侧端立,萧携之萧尚书也在。
皇帝看起来并没有变多少,只是气色似乎比从前差了一下,脸上血色淡薄,眼睛下隐隐有一片青乌。
封淙抬起头时,元棠在皇帝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恍惚,封淙长得像他父亲,皇帝大概又从他身上看到自己兄长。
这次召见的谈话注定不会十分愉快,皇帝的笑都凝在嘴角边,意不入眼,他让封淙回京,本应该嘉奖几句,但他却不愿嘉奖,只是问了沐州的战事和兵力。
萧携之挑着封淙私自在沐州集兵的事说,虽非责备之言,却让皇帝听得脸色越来越差,太子不时打几句圆场。
皇帝给封淙赐下宅第,目光转到元棠身上。
萧携之先开口,说起已故的袁将军,言语间对元棠倒有许多赞许之意,全然不似刚才说起封淙,明里暗里挑动皇帝的疑心。
只听萧携之道:“擅之离京后,左右卫军护军将军之职一直空缺,陛下也曾问过臣是否有合适人选,左右卫军守卫京城和宫城,责任重大,臣不敢妄定人选。但是今日见袁将军,觉得他正是合适人选。”
左右卫军如今都在萧携之管辖之下,萧携之举荐元棠为右卫军护军将军,看起来似乎要拉拢元棠,然而萧家与袁家没有交情,还有当年萧氏参袁将军的旧仇在,萧携之和元棠此前也从未有联系,他忽然提出举荐元棠,元棠自己也摸不着头脑。
皇帝透过满室缭绕的雾气眯起眼睛。
元棠明白了,皇帝有犹豫。
他是沐州将门出身,从北晟与封淙南归,又参与沐州讨伐齐州兵事,皇帝不希望他继续与封淙走得太近,如果柳言平此次也进京,皇帝一样会想办法让柳言平另任他职,将昂围绕在封淙身边的人一一调离,不让地方上有势力的家族支持封淙。
皇帝或许已经想好了给元棠的去处,萧携之忽然提议,与皇帝原来的想法不同。
皇帝在考虑。
元棠在京城没有根基,将他放在禁军中,上下没有人手,明升暗降,但是皇帝要敷衍元棠,可以安排的去处多得是,让他进入禁卫军,实在太抬举他了。
而且这个要求由萧携之提出,皇帝更要斟酌。
封淙低头道:“袁将军虽有战功,却不及左右卫军中其他将帅资历,担任右卫军一职恐怕难以服众。”
萧携之说:“齐王这话就不对了,袁将军英雄少年,当初能力战白虞水淹义赤军,胆量不俗,如何担不起右卫军护军之职,如此英才,若多多历练,假以时日,必定能像其父一样成为我大夏之藩篱。齐王不该如此短视,以殿下与袁将军的交情,难道不该希望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