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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气的坐姿,像小动物一样的睡态,他一个不露地全部看到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屏幕,神色与方才相比好似又变了一个人。
撕下温和的面具,剥去能让那个人稍微放下些许心防的伪装,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眼中未有丝毫敛,尽是贪婪。
18.
重新见到晏尧的事他不敢告诉父母。妈妈近年来身体越发不好,早年操劳惯了,积下了病根,爸爸的工作总是很繁忙,常年奔波在外。
他怎么敢让这两个人操心,只想着自己撑过去这段时间。
晏尧走了就好了。
前五年间他们都没有发生交集,这次也不过是意外,等他走了之后,一切又会恢复成那五年里的样子。
童若靠着这个催眠了自己,才终于有了理由,来面对自己遇到的事。
晏尧名义上是来视察分公司,第一天在公司看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借口休息回了别墅。童若提心吊胆地在这里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按生物钟醒来,早上七点钟,又提心吊胆地去敲晏尧的门,问他需不需要做早餐。
结果晏尧只看了一眼时间,便说要睡回笼觉。童若茫然地回了房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自己前一天晚上没睡好,坐一会儿也困了,栽在床上,结结实实又睡了一觉。
中午睡醒时,晏尧已经定了酒店的外送,丰盛致菜肴摆了满满一桌子,香味从楼上都闻得到,令人食指大动。
吃完饭又休息一小时,大老板终于舍得动弹,去公司名下的两处门店逛了一圈。太阳晒得厉害,坐在开了空调的车里都难觉得热,没过多久他们又打道回府,顺道拐去童若家,让他拾了点衣物。
第三天晏尧干脆不出门了。他是老板,他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说要给自己放假,也不需要请求别人的同意。
童若感觉自己不是来照顾老板的,是来享受的。
他这人可能天生就是吃苦的命,没活干就有负罪感。他被迫和老板坐在一起看综艺节目,坐立不安,实在惊慌,最后站起来主动提出:“晏先生,我把房子打扫一遍吧。”
晏尧凝视他几秒,同意了。
童若如释重负,感恩地找出扫帚畚斗。开工没一会儿,晏尧也从椅子上站起来,关掉了电视。
他从客厅走出去,方向是童若刚才去的工具房,几分钟后他走回来,手上提着一个拧干水的湿拖把,镇定自若地从童若刚扫过的地方开始拖。
童若手拿扫帚,呆若木鸡。
“您……这是,做什么?”
晏尧穿得端正得体,一管背脊挺得笔直,表情淡定,说:“你做家务时看起来心情挺好的,我学学你。”
这简直太惊悚了。
童若吓得只把这间客厅打扫完。他扫地,晏尧拖地,明明是下属和上司,却活像是一个熟练的小保姆和一个刚入职的大保姆。
他有时候回头,还会正好与身后的老板撞上视线,第一次是害怕,第二次害怕程度减轻,第三次都快要习惯了,只是默默地又把视线移回来。
但心还是提着。
失忆后的这个晏尧太陌生了。
他的脸变得成熟,脾气也比当年沉稳,会笑,会明目张胆地做一些奇怪的事,例如把好的东西全部推给自己,例如现在这样学着自己做家务。
他是个大少爷,他的手天生就不该碰这些东西。
感觉只有执着这方面,和以前的晏尧一样……
童若想,他们两个人之间曾经有过那种事情,失忆的晏尧会凭本能反应对自己感兴趣,想要探索自己,也是正常的事。
撑过去,撑过去。
他又开始念这几个字,以图支撑自己。
童若在这里住了三四天,终于勉强把状态平息了,能够面对现在的晏尧正常讲话,不再一惊一乍。
但也仅限于此他仍然对这个晏尧有一种不熟悉感。
这个人对他太好太绅士,几乎不真实。
童若整个人处在一种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状态里,他无所事事地和老板呆了三四天,被迫和老板发生交流。他的胆子稍微大了一点点,也敢开始试着问出:“您大概要视察多久?”
他还要多久才可以离开。
晏尧只道:“还没有定下。”
童若的脸显而易见地变得丧气。晏尧不会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眉毛抽动两下,恢复平静,道:“你很希望我离开吗?”
童若没能做出言语上的回应他内疚地低下了头,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他是个心软的傻子,因为心软,又害怕受伤,所以现在得在外面筑一层拟态的墙。大家都可以试探那面墙,看它畏缩软弱妥协,因为怕伤人心而不会拒绝,不会说出真相。
但里面那层真正的心已经缩得很小了,别人找不到,它也不会被轻易触动。
晏尧不是看不出来。
他伪装的失忆让童若卸下些许防备,得以靠近童若,把人拐到自己的领域内。
但也仅限于此。
童若这些年来好像没怎么变过,仍然呆呆傻傻的,总被人说的话带着跑,心肠软得谁都可以牵制。
他待在自己家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与自己在一块,像一只兔子,总是神紧绷,一句话都能惊到他耳朵竖起来,偏偏又要努力把自己的耳朵按下,装出温驯的模样。他回到房间时,是难得的放松时间,会幼稚地扑在床上,抱着枕头缩起来,揉自己的头发,嘟嘟囔囔地发愁,各种小表情让晏尧贪求不已。
恨不得不是隔着监控,而是自己就站在他前面,能亲眼看到这样的童若,能让他对自己坦诚。
他的两只手死命地抓着手机,似乎能直接把手机的外壳捏碎,这样才能够勉强忍耐住,让自己的自控力发挥作用。
过往那些深沉浓郁又扭曲的东西经年累月地积攒下来,在五年间经过了疯狂的膨胀和变质,化成一股可怕的执念,接着压缩,压缩堵塞在他心里,过度的痛苦和愈演愈烈的欲求让他发癫。
他对童若的执念成了一种变态的驱动力,叫他研定计划,凭着自己仅存的理智让自己变强,像疯子一样地吸成长,好哪一天足够强大了,能够把童若抓回来。
他们重归于好。
他拿出此生最好的演技来扮演另一个能让童若安心的形象,频频忍住内心那股冲动,对童若体贴,温柔,相敬如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