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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就镇静了下来。
悟元甚至没有看到他的动作就已经被扯着往前走好一段路,太突如其来,在一瞬间的呆愣过后不约而同明白了什么。
能让(这个人)章邯如此的只有一个人。
☆、番外二:国之重器
1
朕巡行天下,祷祠名山诸神以延寿命。今扶苏与将军蒙恬将师数十万以屯边,十有余年矣,不能进而前,士卒多耗,无尺寸之功。乃反数上书直言诽谤我所为,以不得罢归为太子,日夜怨望。扶苏为人子不孝,其赐剑以自裁!将军恬与扶苏居外,不匡正,宜知其谋。为人臣不忠,其赐死。
扶苏到这旨诏书时呆了半晌,泪便下来了。
蒙恬死死看着这旨诏书,一字一字像是怕错了什么又看了一遍,脸色已是惨白一片,他的脊背挺直,挺直到几乎下一刻就断了。
就像是这一生的泪都要在此刻流尽,扶苏握着诏书用力到骨节青白:“父皇是不是……”
他已经说不出来,这样的话他又怎么说的出来:他的父亲,怕是已经去世了。
因为他的父亲绝不可能颁发这样的诏书,即便因政见不同父亲对他有所不喜但他还是知道父亲有多看重他,若非如此便不会近乎手把手教导,不会让他来到上郡,几乎是将三十万大军放在了他手上,但偏偏有了这样的诏书。
若父亲在谁敢发出这样的诏书?
蒙恬目光仍望着那旨诏书,许久嘶哑着声音道:“不是。”不是,因为他不信。
2
李斯端坐于石桌前,美酒已经备好,他自己一杯面前空无一人处一杯,他轻轻叹了口气:“陛下,臣怕是对不起您了。”
就像是从前君臣二人对坐饮酒,李斯微笑道:“我知道您信任的继承人是扶苏公子,您希望的是扶苏公子继承帝位。”
“但这天底下有谁够资格继承帝位?如今帝国内忧外患,谁都撑不住,扶苏公子也不行。”他长长叹了一声,目中继而涌动着一片水色,半晌,他沉声道:“臣对不起陛下。”
这么多年共同进退一起走来他怎么不明白陛下的心思,但他做不到了,亦无力做了。
“您是臣的知音、臣的伯乐也是臣平步青云的恩人。”李斯语声多了哽咽之色,但很快又稳了声音,一只手紧紧攥在了一起:“臣却……”他闭着双眼说不出来。
又是长久的沉默,李斯举杯一饮而尽,那一瞬间又是那个秦国丞相:“您废除殉葬制,不许人陪葬,那臣只好用一个帝国为您送葬。”
这是您的帝国,您既然不在了,那这帝国又为什么留着?帝国因您而生,因您而亡岂不是理所当然?
秦国的丞相微微笑着,如此决绝的想。
3
影密卫的首领几乎白了一半的头发,他的神情仍看不出悲喜,那双眼睛冷静沉郁的可怕。
乱秦者胡,原来不是匈奴东胡。
“不惜一切代价诛杀胡亥,赵高。”
他身后的影密卫们恭声道:“是。”如今赵高掌权,诛杀胡亥赵高本质是用命博机会,帝王不在但他的帝国还在。
纵然九死无生,亦无惧甘愿。
4
最终的结局是扶苏死于边关而蒙恬得以回都至死未能一见帝王,李斯死的那天居然是难得的好天气。
他跪在最前面旁边是他的儿子,后面是他的妻子,族人数百。
李斯身穿囚衣目光从容,人死之前会想到什么呢?求学荀子、初入秦国、效忠秦王而后创立不世之业,这一生于这一刻一一看过。
想来他这一生是没有什么遗憾了,名利财富地位权势都已是万人之上,他的抱负也已实现,而史书必将留下他的一席之地。
俯仰不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他已无憾。
李斯偏着头对他面有悲痛的儿子笑道:“牵犬东门,岂可得乎。”你又何必如此姿态,以身殉国也算一桩美事。
行刑人手中的刀已准备好了,寒光凛冽刺得旁人都要胆战心惊,李斯却闭目,神情从容安然。
臣请罪。
章邯日夜守在帝王身边,帝王的心血没有人比他看的更清楚,这是您的帝国,至死挂念着的帝国,我会为您守住。
他已尽了全力,但天下大势不在他,他最后能做的只是以血祭国。
5
始皇华夏第一人,并六国,合天下自此百姓安定。
秦始皇方毒天下而蒙恬为之使,恬不仁不知矣。然恬明于为人臣之义,虽无罪见诛,能守死不贰,斯亦足称也。
始皇出世,李斯相之,天崩地坼,掀翻一个世界,是圣是魔未可轻议。
章邯不降,强秦难灭。
史书评判几笔,一个帝国已谢了幕。
他们缄默无言,面目被掩在岁月长河中已寻不真切了。
作者有话要说:再也不作死了……2333开坑一时爽填坑火葬场
☆、番外三:怨憎爱恨
时隔五年,悟元再次回到了深山中的药庐,却非是为了自己而是被她称为赵先生的人。
她在古籍中看过有关蚀阴的记载,每逢月底,初始如刀剖胸膛,火烧脉络,再后则是寒冰刺骨、砭骨之痛。
但亲眼所见远超过了书中记载。
后来……便决定回到药庐,没什么地方比药庐的条件更便利也更让她得心应手。
夜色深深,马车上医家少女的面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她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一声:简直……无话可说,她的运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转念一想确定是好坏参半。
*
大概是因为盖聂,又或者因为年龄大了容易想到过往,嬴政又像是做了个梦,不同于以往,这个梦如此真实且漫长。
那是前世的赵国邯郸,他站在树下负手而立,目光淡淡 望向两个幼童,其中一个是他一个是燕丹,燕丹来自燕国而他虽是秦国人却生于赵国,除去国家的不同,两个人性格亦是截然不同。
他寡言少语,燕丹活泼外向,身为质子不了会被欺辱对此他隐忍不言,燕丹总忍不了时时要和人动起手,最后都是以鼻青脸肿为结局。
回击的形式有很多种,为什么选择最愚蠢的一种?
他偏头看了看燕丹,有些无可奈何的想,算了,看在是为他出气的份上他就不说了。
深宫之中人命最是轻贱,又有谁会在意那些被责杀的人?
即便是质子身份,也不是人可以轻辱的。
那孩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苍白瘦小,但有朝一日他会用这只手掌管天下的命脉。
嬴政垂眸微微有些笑意,看来小时候的他和长大后的他没什么大的变化。
再一抬眸又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