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6
测得一点不错。
兰阳村几百口人此时围在一处,看起来像要大干一场,但等程岩说明来意,所有人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唯一能让程岩辨认出五官的村长好声好气地解释:“那些人都是不要命的,咱们有家有口,哪能硬碰?老朽已经安排了人去县里求援,要不了多久县兵便会来了。”
程岩皱眉,“等县兵来至少还要一两个时辰,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村长窘迫一笑,支支吾吾不说话。
程岩其实很理解村长的担忧,但理解不代表认同,他表情一沉,“兰阳社学自建成以来,为兰阳村带来的好处不知凡几,如今社学出了大事,你们就想袖手旁观?这天底下,哪儿有只拿好处不办事的道理!”
村长还想辩解,可一对上程岩眼睛,就感觉仿佛千斤巨石压顶。眼前的人不过十来岁,还很滑稽地骑在牛背上,但带给他的压力,却跟他唯一一次见到县尊大人时一模一样……
一不小心,他就跪下了。
其他村民一脸懵逼,但村长在他们心里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村长都跪了,他们也随便跪跪吧。
程岩:“……”
啥情况?他的大招还没出呢?他还想欺负村人不懂律法,随口编造几个罪名加以恐吓呢。
没能完美执行计划的程岩有点失望,而在兰阳社学中,海夫子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难民先放了钱忠宝。
为首的难民懒得跟他扯,直接一巴掌抽在钱忠宝脸上,冲海夫子道:“老不死的,俺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
或许是疼痛,又或许是愤怒,挨了耳光的钱忠宝突然心生勇气,他抓起那只勒住他脖子的手臂,狠狠咬下!
可惜对方眼疾手快,果断卡住他下巴,将他重重一摔,又送上一顿拳打脚踢。
“住手!快住手!”
海夫子急怒攻心,差点儿厥过去,眼看钱忠宝呻/吟声渐弱,危急时刻,忽有一人大喊,“报!!!!!!!!”
所有人一顿,神情复杂地转过头,就见个脏兮兮的难民风一样冲过来。
此人便是庄思宜所扮,他一见众人的反应就知自己浮夸过头,可他不清楚难民平时都是如何交流的,便学着戏里的人物来了那么一段,现在看来……演砸了。
但庄思宜并非一般人,就算怀疑自己有可能穿帮,他依旧稳住了台风,镇定地模仿难民口音,“俺找到存粮的地方了!”
“哪儿!”难民们大多都是泥腿子,本就没啥心计,即便庄思宜的出场很诡异,大家听着“存粮”两个字,也就没心思关注其它。
庄思宜挺胸,“俺带路!”
于是带路党庄某就领着一众难民呼啦啦跑了,离开前难民头子还不忘将半晕过去的钱忠宝提溜上。
很快,他们来到社学的菜园,当看到泥地上一棵棵嫩绿青菜,饱受饥饿的难民不禁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有人发出绝处逢生的怒吼,飞扑着踩进菜园子,拔出一棵青菜就开啃,又听庄思宜道:“前头就是社学的厨房,快看,那里还挂着半头猪!”
猪多么令人热血沸腾的字眼!
所有人眼冒绿光齐刷刷抬头,就见不远处有座十分宽敞的露天厨房,里头果真挂着半只腌过的猪!
就在人们拔开腿的一瞬,庄思宜冲到难民头子前,“老大,你先去,俺帮你抓着人质。”
难民头子拍拍庄思宜的肩,感叹道:“好兄弟!够义气!”
下一刻便如饿狼般狂奔而去,留下被碰到伤口痛得半死的庄思宜,差点儿抱着钱忠宝一块儿栽倒。
意识混浊的钱忠宝本能地挣扎,庄思宜小声道:“忠宝,我是庄兄。”
钱忠宝睁开肿成一条缝的眼睛,露出凄楚的笑,“人固有一、一死,或轻于鸿、鸿毛,或重、重……”
念到一半,彻底晕了。
庄思宜:“……”反正你肯定是重死的。
此时大多难民已冲进厨房,几乎要将棚子挤爆,他们争抢着视野中可见的一切食物,连一根葱、一颗蒜也不放过,架势堪比侍抄家。
突然,外间传来一声大吼,“拉!”
拉啥?难民们还没回神,顿感天塌地陷。
是真的天塌地陷厨房棚子塌了,地面也变成个大坑洞。
原来这座露天厨房本来就搭建在地窖上,庄思宜在庄棋找到他时,就交代对方组织好学生,众人联手造下了陷阱。
如今大部分难民都跌落六尺深的地窖,火把点燃了随之砸落的草棚,不少人身上都着了火,惨叫声此起彼伏。
难民们你堆我叠,踩踏中又有更多人受伤,好在庄思宜及时安排人灌水,终于把火势熄灭了。
淋成了落汤鸡的难民头子本想翻出坑底,但一抬头,就见坑边站着的学生人人手抱酒坛,举着火把,一时又惊又怕,再不敢轻举妄动。
而一部分逃过一劫的难民本想反抗,却忽感四肢无力,像是中了迷药一般。
大佬庄棋亲自上阵,将一众“幸存”的难民打趴下绑了,再一一推入地窖。
末了不忘问:“青菜好吃吗?”
所以等程岩领着兰阳村的村民回来时,发现完全用不上自己了,社学里一片喜气洋洋,几十个学生就地坐在地窖旁聊天、磕瓜子、吃西瓜,还有借着火把念书的,刻苦学习的神着实感人。
程岩:“……”啥情况??
等他听说事情始末,暗道不愧是雷剧,还能这样操作。又在得知除了钱忠宝被暴打一顿,社学里再没人出事时,他彻底松了口气。
程岩想着庄思宜也受了伤,本想问问对方情况,可他在人堆里找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庄思宜。
一直到县兵赶到,将闹事的难民尽数绑走,程岩还是没见到庄思宜,心里不有些担心。
毕竟对方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他。
程岩连问了几人,可没人知道庄思宜的行踪,这时,背后一道声音响起:“你找我吗?”
程岩一回头,就见已换了身衣裳的庄思宜正笑嘻嘻道:“刚刚让庄棋给我上药了。”
见程岩一直默不吭声地盯着自己,庄思宜渐渐了笑,“怎么了?”
“没事。”程岩按捺住复杂的心情,勉强笑了下,“你的伤怎样了?”
庄思宜:“小事而已。”
说罢伸出手,拇指在程岩脸上一抹,惊得后者急退一步,瞪大了眼。
庄思宜的手僵在半空,有些无奈道:“你脸上沾了不少灰,怕什么,我还能伤你不成?”
程岩顿时有些尴尬,微垂下眼,“谢谢。”
庄思宜又笑起来,上翘的眼尾弯着,眸中一片月光。
喧闹的一夜终于重归宁静,翌日,海夫子特意给学生们放了一天假,吩咐他们回家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