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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得掷地有声,可见当年的决心与豪气。
穆离鸦没有过多地纠缠这些他早已知晓的事情,“那么您见过他们的教主吗?”
“我见过,但只有一次,就是我捣毁他们位于山中的总坛那时候。”
再度说起往事,帝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鹅毛般厚重的雪花簌簌坠落,他和他的铁骑一刻不停地在山中疾驰。他们不敢停下来,因为停下来就是死,唯有一直向前才有一条活路。
越发深入的清剿使得他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巨大秘密,那就是白玛教的教主根本不是人,而是成了的千年狐狸。她明狡诈,身边有许多忠心追随她的大妖怪,靠汲取百姓的信愿和供奉愈发强大。
所以这场硬仗他们打得无比艰难。整座山中都染满了妖怪和人的鲜血,浓重的腥气连凛冽的寒风都无法吹散。
靠着穆弈煊送他的那把剑,他勉强和那边战成了平手。他记得很清楚,他带了一百五十锐铁骑和五十通术法的能人异士,而到了剿灭的最后阶段身边只剩下那么寥寥十五六个人。
走投无路的红衣女人站在山顶冷冷地注视着疲惫不堪的他,面纱被狂风卷起,露出那张妖异而艳丽的面孔。
“我用尽全力断了她一根尾巴,但我自己也没讨到好处,受了无法彻底治愈的重伤。”
等到雪停了,被困在外头的援军终于赶到,但错过了最佳绞杀时机的他们再无法阻拦,只能让她带着剩余的信徒匆匆逃走。
“她憎恨朕,憎恨朕的血脉。”帝王沉声道,“毕竟是朕毁掉了她的野心,让她短时间内不得卷土重来。”
“但她现在又回来了。”
听完这一整段不为人知的秘密往事,穆离鸦终于可以确定一个长久以来的猜测。
夏日末尾他曾在祖母房内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红衣娘娘,白玛教那神秘的天女教主,还有深宫之中的幕后主使……一重重的身份重叠起来,有了具体的形象。
从头到尾她们都是同一个妖怪的不同面,而目的也只有那么一个,就是成为这天下的主人。
“是啊,她又回来了。她只要没死就肯定会回来的。”燕云霆一点都不惊奇这个结局,不如说打从一开始他就预料到了今日。
人的寿命只有短短数十年,而妖怪却有漫长得近乎于静止的时间,所以他们之间的对弈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即使这一刻是由他占据了上风,那么百年以后呢?
“在我活东西着的最后几年里,我隐约感觉到了一些东西,除了那随时可能会回来的狐狸,还有别的什么在暗处窥伺,想要毁掉我的国家。”
“坐在那个孤独的位置,我总觉得我不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而是一颗用来博弈的棋子,不然为什么我当时能够勉强战胜她?我想得越多就越害怕,那种身不由己的不受控让我无数个夜里都满身冷汗地醒来……直到一个夜里,我见到一位双目漆黑的青年站在我的床前。他问我要不要与他做个交易,只要我按照他说的做,他不仅能治好我的旧伤,更能赐给我长生不死。我有一瞬间心动了,想着答应他吧,只要答应了他我就可以不用死了,但随后的恐惧使得我没有答应。后来想想,如果我答应了,我大概就真的成了其他人的傀儡。”
“就在这个时候,我想起了你的父亲。我决定用我自己的魂魄铸一把剑。只要我不入轮回,我就会在这个地方等着她再回来。只有一次也好,我想试着和那些可能早就被注定的命运抗争。所以剿灭也好,铸剑也罢,这些事情都是我自愿的。”
燕云霆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另一个人的身上,穆离鸦顺着看过去。
薛止站在光照射不到的暗影里,整个人都像是要融入其中。从很久以前,他就隐约会有这样的念头,那就是薛止这个人是真的存在的吗?那种森寒和渺远,好似这红尘世道都和他没有半分牵扯。所以他那样煞苦心地想要得到这个人的关注,想要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哪里都不肯让他去,哪怕后来长大了,这样阴暗的念头也还是会时不时地冒出来,再被他认真地压下去。
现在的他想的是,只要这样对那个人好的话,放开手也不是不可以。
“怪不得阿煊和我说过那样的话。他说有件事只有身为九五之尊的我才能做到。”
穆离鸦直觉他将要说出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什么事?”
“那时他还不确定,就没有明说,只说是很重要的事。再往后阿煊如约把我的魂魄铸成了剑,我虽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可分了一魂一魄替某人续命还是知道的。”燕云霆很惊奇他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我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是我曾见过一面的承天君。”
昨天从上午开始下起了砂砾般纷纷扬扬的细雪,到今天雪就停了,是个难得的晴天。
太阳升到一日最高处时分,山峦的另一侧,幽暗的影子大片地覆盖下来,使得融雪天更加的寒冷。
遥遥看见有两个人从山中走了出来,再近些正是穆离鸦和薛止。他们的身影在这辽阔的天地下被衬得无比渺小。
高山之上的湖泊,幽蓝的湖水上倒映着浅色的天穹,静得感受不到一丝微风的痕迹。
“她就是在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的。”
穆离鸦随便扫开石头上的积雪,坐在上面,望着波澜不惊的湖水。从有记忆开始他就没有见过这湖水结冰,这湖水仿佛一年四季都是一个样子。
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剑祠里的水池其实是活水,在深处和这湖泊有一条可供人通过的暗道互相连通。
薛止没有坐下,“你母亲吗?”
过去的十多年里,他鲜少听穆离鸦说起过和母亲有关的事情。久而久之,这件事都快要成为一块被刻意忽略的盲区。
“是啊,”穆离鸦捡起一块小石子扔进湖中,打破了那近乎完美的静止,“你听到史永福说过的那些东西就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回想起她了。”
太痛苦了,不论是对谁来说,他们留给彼此的记忆大概都只有痛苦。
他怨恨她的冷酷无情,而她害怕他、厌憎他、恨不得自己从没生过这个孩子。
“我一直在想,她跳下去的时候在想什么,会不会很冷很痛苦……我想了很久很久,久到自己差点被逼疯,又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以后才渐渐地忘记了她的事情。”
天空蓝得十分澄澈,一如眼前的湖水,看得久了人都要难以分辨其中的界限究竟在何处。
他还记得尸体被发现的那个早上,连祖母都被惊动。她苍老的脸上满是悲哀,却伸出手捂着他的眼睛,不让他看她浮肿发白的尸体。
“你不要记得她这副模样,也不要恨她。”
她反复重复这句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