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蔑视他,三指一掐,一道红烟引入苍碧眉心:“妖狐无烟,罪无可恕,今吾代天行道,送其入六道轮回辗转,世世不得好死,至其魂飞魄灭。”
字字险恶的诅咒穿过苍碧耳中,却被他略了过去。连云一步步走来,手中白烟升腾,不时一把通体白玉的匕首出现。
长空一震衣摆,生怕这两人脏污了他眼般扬长而去,受了他这一击,纵使命硬如磐石,也撑不过数息了。
连云单膝跪下,垂下的眼睫微闪,瞳中墨色氤氲,仿佛续上了一层水汽。他张开手,环道苍碧胸前,把他拥在怀里,仿佛拥抱着世间最珍贵却弹指即碎的珍宝。
“别怕,都过去了。”珉玉匕首柄部罗盘指往正北,连云手掌极轻地按下,把珉玉匕首贴在染了血的颈项上。
苍碧漾起一抹无力的笑,终于合上了眼:“我知道,你是来救我的。”
上穷碧落下黄泉
第118章闷骚东家与美人伙计一
寰宇上下,自分三界,若非神通非凡,总是无法捞过界的,而三界之外,实则还有一界,但茫茫众生大多不知,天上地下有称那是三界容不下的罪人放逐之地,也有一种说法,道那是与世无争的桃源仙境,因此这一本无名的旮旯界,便有了一个颇为雅致的名讳逍遥。
逍遥界说大不大,只一条直通东西的长街,西止于界神逍遥的宅子,东则通向凡间。说小又不小,长街南北皆是望不到边界的浩瀚花海,北边是火烧般的曼珠沙华,渡尽了,便是幽冥界;南边是被雪般的曼陀罗华,徜完了,即是天神界。
连云阁坐落在这条街上正中,是除了逍遥楼,界里最高的楼宇,外头看来雕梁画栋,气派无比,屋脊檐边无不绘满繁复的纹路,走进才知,里头既没有佳肴美酒,更没有歌舞升平,不过是歪歪曲曲的一条窄道偌大的四层高楼里,除了顶层被分割,留下一条回旋而上的木楼道,其余空处,全堆满了玄铁笼子,有大有小,栏杆空隙里黑峻峻的,什么也看不清。
苍碧就住在地板下贴着黑铁笼的四楼,凡间都说四是个晦气的数字,但逍遥界中大多非人,亦难观生死,谁也不在意这些,除了连云。在苍碧脱口而出“四楼”的时候,连云硬生生的回道:“是观雪楼。”
可惜逍遥界不辨日月晴雨,更无四时更替,最多也只有黑白交替的天色以示日夜,苍碧住了数百年,也没见过一片雪,然而,今日,他竟见着了。
苍碧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分迎面飘下的细雪,落在脸上,身上,一点不凉,甚至带着分温润的暖意,触及也没有化水,而是消散成了荧光,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不是雪,是由半空中浮着的一把逐渐化去的白色匕首落下的。
珉玉匕首仿佛被无形的手揉碎,粉末洋洋洒洒落了苍碧一身,待完全消逝,那些“白雪”倾数渗透进他体内。
苍碧彻底清醒了。
“这是……”他侧头看去,熟悉的鹅黄色丝绦垂在床头,再往远看些,妆镜、桌椅上都铺着层淡雅的黄,垂下的滚边上,绣着一排盛放的玉帘花。连云阁里的家具用的都是黑木,苍碧初来时觉得压抑,非要用白色丝绦扑出雪色,连云却敛眉,说了句用白装饰房间不吉利,便从凡间扫了这些近白的黄丝绦回来。
“我回来了?”苍碧不可思议地从床榻上弹起来,摸了摸身下的被褥,是实的,跳下床绕着房间探看了一圈,停在妆镜前,指尖触上镜中自己的脸,没有一丝伤痕,白玉般无暇,翡翠色的瞳,银白色的发,无一不是他自己,“是真的……不是做梦……”
笑意终于抑制不住地在脸上绽开,苍碧抓起台上的浅色丝带,亦如每日晨起,随意在耳际挽了个松散的发髻,余下发丝肆意垂下,落在同色的广袖绡衣上,几乎化作一体,他满意地左右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确认没任何瑕疵,转身朝房门奔去。
手扶上门把,吱呀一声打开,却见一只带着黑手套的手探了过来。
连云站在门外,一手提了个食盒,一手正要开门,见了苍碧,也没任何诧异的神色,只是微微定了定身。
“连云!”苍碧张开手,二话不说就扑了上去,“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嗯。”连云也不多话,就让他挂在身上,步履坚实地走进房间,把食盒往桌上一放,这才把身上的人扒了下来,按到凳上,打开食盒,里面是一大盘撒着绿葱香油的嫩白豆腐,“吃豆腐。”
苍碧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夹了一块囫囵吞到嘴里,只这一口,把这先前一世世莫名其妙受的苦楚全抛到了脑后。
连云端下食盒上层,取出下层的茶具,稳当地斟了两杯热腾腾的香茗,拿银镊子往其中一杯了夹了两块冰糖,推到苍碧面前。
苍碧从豆腐的香嫩中分出神,品了一口甜得失了茶味的香茗,笑弯了眼,嘴里不停地动着,手移到身下搬着凳子,绕过圆桌靠道连云身边:“连云,这下你该告诉为什么了吧?”
“什么?”连云瞧了他一眼,眉宇难得舒展。
这一觉醒来,浮在苍碧脑海里的记忆总算串成了一条线,切切实实地镶进纷乱的思绪中,也让他理清了大半前因后果。
他本是翼望山上一只小狐妖,因缘际会救了被雷劫劈成重伤的玄蛟,却不知为何被龙神长空当成蛊惑连云的罪魁祸首,因而受难入六道轮回。他所走过的一世世,便是他此后的一场场人生,不同的是原本他的轮回中,除了第一世,之后相遇的人都没有连云的影子,而这一次回溯,身边最切近的一人,却成了不知用了何种方式变成凡人的连云。
“为什么要用那把珉玉匕首抹我脖子?为什么要重走一次过往?”苍碧问。
连云抿了口茶:“回来就好。”
“连云,你到现在还不肯告诉我吗?”此前在狐妖洞府中,虽然没有明说,但个中言行之下,苍碧信誓旦旦地以为连云对自己有些不一样了,便大着胆子靠上去,攥住连云的手,抓到的不是健实的肌肤,却是带着褶皱的皮料。
苍碧低头一看,正是方才推门的黑手套,明明离开前从未见连云带过手套,好奇心驱使下,一双手不老实地按了上去,要把它摘下来:“连云,你几时带起手套了?”
咚的一声,连云放下茶盏,茶水震出杯沿,湿了一片,他倏地起身,竟有几分仓皇的意思,抽回手,整了整差点被苍碧拽下来的手套,没露出一丝肌肤:“我去楼下看看。”
苍碧在连云阁里住了数百年,连云说这是租妖的铺子,却从来只见妖进,不见妖出,要是阁里有账册,铁定是通本鲜红的赤字,楼下能有什么好看,又没有生意,不过就是些铁笼子,苍碧抢先一步,挡在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