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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站在水中淋浴,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心说自己都找不到东西遮盖。男生之间赤身相对,理应不值得大惊小怪,然而张起灵的眼神有些凝重,看着他也不说话,吴邪心里发毛。
他知道张起灵性格古怪却为人正直,可是他自己的心理活动就没那么正直了。一丝不挂的,吴邪此时只想钻进地缝里。“你在看什么?”吴邪维持镇定,问道。
“他所说的阵眼,恐怕是水。”张起灵仿佛终于明白了什么。
第17章
水,自古以来在风水学中便是载气运脉,流动不息。张起灵能顿悟到水是阵眼,也因为那一“活”字。如此说来,难怪先前他与黑眼镜总是无功而返,那阵眼根本不是固定在某处的寻常意义上的“阵眼”,而更像设下的一个概念,凡水流之处,凡聚气之地,无不是阵法所在。
覆盖了整个街区的大手笔,为的就是供养这样一个阵。不过吴邪的脑回路还转不到风水的方向上去,他听到张起灵说“水”,花洒下裸身迎着簌簌水声,怔了片刻,将脑子里蹦出的想法一股说了出来:“大厦的排水管道吗?商业场所的铺设并不复杂,而且最后肯定引到江里去……”
水管埋在地下,是撑起整座城市的血管。利用如此寻常的载体,无异于在动脉种下一颗毒瘤。张起灵沉沉总结地说:“这个布阵者,头脑十分灵光。”
吴邪呼吸间尽是洗澡水淋下的温度,他一瞥身上的水珠,想到日常用水全部要经过地下管道,那种心理上的反感止也止不住,连忙关了花洒,扯了毛巾擦干净。
自这天以后,张起灵似乎认准了某个方向去一心研究钻掘,吴邪也总算真正见识到了特殊职业的作息,神他妈的颠倒。好像一把刀从中切割出两个时空,昼夜各异。张起灵的行动比上夜班还可怕,没有什么规定的时间制度,随意而混乱。
有时,吴邪连续两晚见不到人影,又有时,早上起床会看见份买好的早饭。但无论如何,那个人本身出现的机率是极小的。吴邪一边咬着吸管,一边心想,已知这杯买来的豆浆是半温的,试求张起灵离开的时刻。
在上班干活之余,不忘向几位老腊肉打听打听城市的排水方案。那些大体的规划不是什么秘密,但专业并不完全对口,何况地下体系庞大,细枝末节多如牛毛,知者寥寥。
别人不经意问吴邪:“你管这做什么,最近有什么项目?”
吴邪摇头,插科打诨笑了笑。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已经偏离原来的轨道,已经不同于别人的角度了。心里塞着一个秘密,感觉在执行隐秘的任务,像孤独的特工。
中元已过去了不少时日,公寓电梯间里那位鬼模鬼样的老兄不见了。吴邪平时走在路上,见到的奇怪影子的数量也愈发的少了。
他下班后走进地铁站,高峰点能见到很多和他一样的年轻人,都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城市里流窜。可是现在,吴邪不仅不属于这城市,甚至不属于那个正常的人间。他塞上耳机,听鼓点中爆发的声音:everybody’sbouncingoffthewalls,bombsaway……
难得不加班,在太阳落山之前他就站在家门口,也不用出声喊亮声控灯。吴邪一边转钥匙,一手拿着手机点外卖。一只脚刚踏进门,瞥见客厅沙发上躺着那个踪影不定的男人。原来需要及早下班才能碰上,他心想。
张起灵睡姿规矩,侧躺着一手枕臂,看起来安静极了。窗外的余晖飞进屋盖在他身上,镀亮了每一根发梢。那么清冷硬朗的一个人,却染上这种微醺的色调。吴邪眨了眨眼,忽而觉得真要命,然后低头点双份的外卖,关了空调的冷气,去桌上看书。
张起灵睁眼,好似什么都没有看见,又好像什么都看见了,还是再次合眼。
外卖送到的时候,吴邪捏着小票,看了眼上面的双人餐字样,觉得那彷佛是新奇而隐秘的咒语。不是七夕,但商家仍乐于推出情侣双人餐的优惠。
这时候张起灵自觉起身,过来吃饭。吃完后,外卖盒一扔,吴邪继续看书,但视线不时追去另一个人身上。这倒不怪他,因为张起灵背对着他不知又在捣鼓什么。
吴邪对着历年考研真题打哈欠的时候,张起灵便背着包出门。吴邪连话都没问出口,看看时间,九点多,大概是对方的夜班工作开始了。
又过了不久,万家灯火一盏接一盏地熄灭,正是大多数人准备安眠的时段。吴邪在书和手机之间磨磨蹭蹭了一会,终于去洗漱休息,拉上窗帘睡觉。现下他在自家窗边很难撞见鬼影,鬼节确实结束了。
被他砸碎的那半截玉坠,吴邪放进了床头抽屉,有意无意就当作镇宅的器物。断面的线条陡折锋利,为温润的玉色生生添上了几分沉默的愠威,于是他莫名会想起那人的长刀。看上去逼迫感十足,却不伤人半分。
张起灵搬进来后,一直把刀放在屋内墙角。好像自那次之后,吴邪就从未见他用过,似乎是什么不能轻易出鞘的宝刀。纵然放置在角落里,却不见落灰,吴邪也不敢随意搬动,觉得是那人有意为之,把刀压在那个方位震慑小鬼。
单位里躁动的年轻人们再次组织去唱k,吴邪一同去了。这回他进到那公共卫生间里,站在镜前,轻轻敲打镜面,并无任何异象。光滑的镜子映出他微微茫然的神情,吴邪心说倘若线索是水,难道张起灵真要循着水道踏遍全城吗?
吴邪在工作间隙也偶尔出神想到这个问题,直到王盟贱兮兮地叫唤几声:“宁可工作不下班,一声加班大于天……”
吴邪猛地抬头,发现自己忙完手头的活后竟在发呆中度过了半小时的人生。转脸对王盟和蔼一笑,多谢提醒时间,就眼疾手快切了电源,安心起身伸懒腰。王小同学却是拎着个包,裤脚沾泥,满头大汗,好像刚刚从野外丛林逃回大本营。
“等等,你退回去,”吴邪诏曰:“爱卿踩脏了地。”
王盟回头,一串泥脚印好不刺眼,不管不顾地说道:“我刚回来好么,好歹体恤一下民意。”说着又往里走,去打了个卡。
吴邪道:“去工地了?”
王盟却道不是不是,是替人跑了腿,拍拍照。他去城区边界的一个地方实地考察,因为那个做方案的老同志也是众所周知的腿脚不便。“网上的卫星地图看不全,我专门拍了好几张全景,你看这个……”
照片上,镜头扫到旧民居的一隅,一面灰暗的墙体拆得七零八落,露出建筑的半截面,里头的一张沙发还隐约可见,掩映在野生疯长的灌木中。“这个怎么还没拆完?”吴邪一指角落,“不是说去年就该拆干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