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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堂里很黑,昏暗的壁灯闪了一下,一阵阴测测的穿堂风穿过,陆柏川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拽紧林佑的胳膊。
“到底怎么了?”林佑吃痛,不满地嘶了一声。
陆柏川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含糊道:“就是闹鬼!”
林佑失笑:“鬼?你那些粗制滥造的b级片拍太多,神衰弱了吧?”
“不信算了。”陆柏川松开手,和林佑并肩而行,“我从小八字轻,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但这回不同,它好像……缠上我了。”
林佑见他深信不疑的模样,也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寒,勉强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就算真有……你又没害他,他找你干嘛?”
“就是说啊!”陆柏川皱起眉毛,“我也就天生长得有点横,其实啥违法乱纪的事儿都没干过。它赖我房里也不知道图个啥。”
……还敢回去住的你也是真的神经粗。林佑心底默默吐槽,口中打了个哈哈:“可能是看你帅,想以身相许呢?”
“得了吧。”陆柏川翻了个白眼,“你以为鬼都跟你那阴魂不散的导师似的?老牛吃嫩草,天天就知道往学生宿舍跑,好几回我开门见他一个人站那,灯也不开,险些吓尿。”
“……”
陆柏川摸摸下巴,“对了,研究生毕业后你俩还来往吗?”
“……没读完,你本科毕业的暑假我就退学了。”林佑推开单元门,有些诧异:“那事儿还闹得挺大的,你不知道?”
陆柏川挠头:“我大概没注意,好不容易才毕了业,再也不想关注这破圈子了。不过分了也好,且不说年纪,我总觉得你那导师有点不正常。”
林佑掏钥匙的手微微一抖,没接茬。
“谁啊?”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
“哎你坐着别动,我去开。林佑?”陈胖子颠颠儿地小跑,打开房门。
陆柏川微微抬头,和铁塔似的陈胖子沉默着对视了,面色不善。
陈胖子被他看得很不爽,拧起眉毛:“你特么谁啊?林佑不在,要约炮打电话去。”
林佑额上挂下三条黑线,推开挡着门的陆柏川探出脑袋,刚要开口,却被陆柏川拉了个趔趄。
“林,佑。”陆柏川本就根根竖起的头发几乎要捅到天上去,咬牙道:“你……你就让她跟这么个黑|社|会住一屋?”
“说谁黑|社|会呢?”陈胖子嗓门大,整栋楼都回荡着“黑社会、社会”的回音。楼上楼下静了一瞬,旋即住户们乘凉开着的防盗门,乒乒乓乓次第关上了。
林佑捂脸,把两人一个劲儿往里推,低声道:“走走走,进去说。”
清流妹听见门口的动静,叼着根冰棒溜达出来:“哥?”
“哥?”陈胖子僵硬地转过脖子,傻兮兮地跟着喊了声,换来陆柏川一个白眼。
破落的出租屋内。
“……我,我室友陈胖子,程序员,三代良民,职业正当……”林佑跟个受气包似的站在比他更瑟缩的陈胖子身边,沙发上的两位恐怖兄妹气势汹汹、各占一边。
陈胖子堆出一脸尴尬的假笑,狗腿道:“陆大哥,久仰久仰。”
陆柏川翻起眼睛扫了他一眼,标致的五官拧在一处,阴沉得吓人。
陆清流见他一言不发,怒了:“哥你什么态度啊?人好心留我,你摆脸色给谁看?”
“留?”陆柏川短促地冷笑一声:“要不是碰巧遇上熟人,你现在被人卖了两个肾都有可能,还能在这跟我横?”
“还说什么好心……你是第一天出来混社会吗?”陆柏川越说越生气,“撇开林佑,这胖子一看就对你心怀不轨,你能不能有点警惕心。”
躺枪的胖子呜咽一声,捂脸躲到林佑身后。
“我跟谁交往你管得着吗?”清流妹的犟脾气也上来了,大声嚷嚷,“你被害妄想加社恐,总不能拖累着我也母胎solo到三十啊?”
陆柏川被她气了个倒仰,蹭地站起来,就去抓陆清流的手:“你没地方去,那些个搞乐队的狐朋狗友管过你死活吗啊?你那个主唱男朋友,他自己得了好处,有一秒钟想到过你吗?”
“我明白的告诉你,全天下除了老子,没人再来惯着你了!”
“自以为长得不错就有人爱了?放屁。谁他妈爱你会放你一天打三份工?”
“没人真心爱你,陆清流!你可醒醒吧!”
陆清流面色苍白,被他一拽,大眼睛眨巴一下,就掉了两滴泪。
陆柏川见她哭了,心烦意乱地松开手,上阳台抽烟去了。
“你哥,那什么……也是为你好。”林佑一个头两个大,把卷纸往陆清流面前推了推。
他没哄过女生,只觉得手足无措。还好清流妹是个不用哄的,她把卷纸抱在怀里,很响地擤了擤鼻涕,带着鼻音重重一哼,就止住了眼泪。
“走吧,清流。”陆柏川抽完烟,面色疲惫地走回来,“哥明天送你回家去。”
她站起身,眼眶还发红,声音却很沉静:“我不回家。”
“你……”陆柏川拧起眉头又要发火。
“我最初来这里就不是为了谁,而是有非实现不可的事情要做。”她微微扯出一个笑:“别瞎操心了哥,咱俩都一样。这么多年,你不也没放弃吗?”
“我……”陆柏川哑口无言,想说自己左右不过混日子罢了,可她的眼睛熠熠生辉,让他一句也说不出口。
林佑呆呆看着她身上活泛的热力,好像透过她,见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光芒夺目,越发把如今行尸走肉的他衬成一团污泥。
理想家多傻啊,他想,可浮世残忍,偷生至今,连一点梦都不敢奢求的他们,又算什么呢?
陆柏川心下也一阵唏嘘,叹口气,瞅了瞅他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傻妹子,没强求,最终还是一个人默默走了。
“我找了几间房。”陆清流盘腿坐在地上,拿了份报纸圈圈画画,“明天就去实地看。”
林佑递过茶,在她身边坐下:“其实……你不嫌弃的话,在这多留一阵也没事。我可能,短期内都不会回来住了。”
陆清流眼睛一亮:“真的吗?”
他微微笑起来,点点头:“因为我也想起几件非做不可的事。”
林佑仰头,在单元楼门外站了一会儿,转身走进黑暗里。远处公寓灯塔似的亮着一点灯,吸引着他飞蛾扑火一样疾步前行。
他心里想到余笑澜那人嘴上不说,但这会儿,多半在心里和自己闹别扭。想着想着,林佑不由轻声一笑。
人活着,只要有一口热气在,就能爱人,也能被爱,他的这口气如今还喘得顺畅,凭什么不能去爱?
黑暗里,他好像得到了谁的赦,几乎要压垮人的负罪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死灰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