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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的白色影子闹腾得很。久违的老家让她格外兴奋。
斋木穿着高中校服,下到一楼。
去厨房的途中路过了画室。画室里有轻微的声音。多半是父亲靖夫。等会儿再跟父亲对决吧。
不对,他是不想去画室。想要拖延时间。
斋木嘴瘪成ヘ字形,从橱柜拿出面包时千惠美就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你醒啦。我现在在庭园摘薄荷。原本是想种来泡茶的,但是现在越长越多了」
千惠美把青色的薄荷放到流理台洗干净,放进玻璃水壶,倒上热水。
斋木在一旁准备泡咖啡,面包也不烤,就这样拿着吃。千惠美见状沉了脸色。
「我都做好饭了。前段时间庆君来了,他吃相不知有多好。电饭煲里的饭也都吃完了」
斋木嗤笑。连表兄弟都被搬出来了。
「这么能吃,过了三十就小腹突出了」
优秀的表兄弟是哪里的高校首席,东京医大毕业当上了医生什么的。千惠美继续掰扯亲戚的事,斋木厌烦地听着,等待咖啡煮熟。
千惠美说这些情报就是来嫌弃自己的,只是到了这个年龄斋木也看开了。要是每句话都能伤到自己也未太傻。
从碗柜拿出两个杯子,倒上咖啡。斋木端着杯子离开厨房。
站在画室前,斋木啧了一声。眼前大门紧闭,而他两只手都端着杯子。
「爸!可以开下门吗」
画室里传来「啊啊」的沉闷声。门开了,露出靖夫讶异的脸。
「你自己不会开……」
话没说完就看到了斋木的双手。
「……抱歉」
把一杯咖啡递给靖夫,斋木做好觉悟走进画室。
只是踏进一步,独特的气味就涌进斋木的鼻腔。是挥发性溶油和洗笔用的清洁剂臭味。臭味已经浸满了整间画室。
斋木环视了一圈阔别许久的画室。现在绘画课放假,学生的木质圆凳和画架都被挪到角落。还没画完的稚拙的画也立在地上,跟画架排在一起。
画室中央放着的是父亲的东西。椅子、架在画架的画布、画材。
父亲桌子旁,有个蒙着白布的东西。应该也是画着画的画布。眼角的朋不知为何骚动了起来。她是想过去那边吗。
斋木沉默着打开所有的窗户。冲淡了呛鼻的臭味。
喝着咖啡的靖夫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明史,你比以前瘦了。有好好吃饭吗?」
找工作时为了省下午餐,就去便利店买可以饱腹的豆乳和一个饭团。过着这种生活自然也就瘦了。
「……工作忙,有时就没吃」
「你现在的工作能有什么将来?还不如回老家做公务员。高木不也是这么说的吗」
斋木面无表情地喝着咖啡。
以前靠靖夫的关系在编辑部工作过。高木是靖夫的大学学弟、编辑部的社长。
dtp的技术就是在那里学的。当时的斋木半工半学,也没有舍弃当插画师的愿望,只要有公募他就会去应募。可是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个梦想。
做杂志版式的时候会交给高木修改,改出来的东西每次都跟自己的意图相差甚远。画的插画也没能让人满意,常常需要重画。
有一天被高木叫到飘荡着浓浓昭和香气的咖啡店。高木是个脸很臭的男人,那一天他的脸比以往还要臭。
『我说话可能会很难听,但这都是为了你好。我承认你的努力,但你没有才能。一般来说只要教了工作的做法,某种程度上都能派上用场,但你完全不行。你一点品味都没有。这是天生的,不是你的错』
『没、没有、品味吗?设计和插画都不行?就算没有才能,只要锻炼品味,总、总有一天也是会有用的吧?』
斋木结巴着反问,高木却摇了摇头。
『很遗憾,不论设计还是插画都不行。品味也是才能的一部分。我说了你没有才能。哪怕你有一点,那都可以加以磨炼,但没有的话就连磨炼都无从做起。你还是回老家参加公务员考试吧。回家做份稳定的工作,让你父母安心,这就是我的建议』
这时店主过来小心翼翼地说道『咖啡变冷了。给你换杯新的吧』。
斋木慌张地说『不要紧的』,一口气喝光了冷咖啡。
古老咖啡店的坐垫软绵绵的,可是这反而让人坐立难安。备受好评的咖啡喝起来犹如泥水。没有味道。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斋木低下头。完全不顾虑自己的心情,左眼的白色影子还在那里喧腾。
靖夫继续说了下去。
「这边的印刷公司,我也许可以介绍你过去」
「印刷公司……」
斋木呆呆地鹦鹉学舌。靖夫点点头,念出了两个斋木经常使用的dtp软件的名字。
「那家印刷公司大概只有五十个社员。社长是我朋友。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能打电话过去问」
斋木现在投的简历就有出版社、编辑部和印刷公司。
回家乡。回老家。受父母照顾,那样的话生活就轻松多了。就这样度过每一天……
靖夫对陷入沉思的斋木说「怎么样?这种事要尽快决定。如果想要我介绍,你就早点说」,然后喝了口咖啡就又坐到画布前。
靖夫的画依旧是纤细线条的集合体,简直跟花纹无异。可是以蓝色为基调的颜色使用得极其复杂,带有难以言喻的波动感。
往前倾的靖夫用面相笔又加了一条线。每添一笔恐怕都会让人窒息。斋木在父亲背后吞了口气。
「这幅画什么时候能画完?在我看来是已经完工了」
「还差得远。完全不行……」
这句话让斋木莫名焦躁。父亲、神成、朋。感觉这三人都在他面前画了条线。不管到了多少岁,就算朋死了,他也没法摆脱这种心情。
就像是在对自己说,「凡人的你是不会懂的」一样。
斋木呼出口气,看向窗户。没有水晶帘子。看到了庭园和神成以前的家。看着那些,斋木烦躁地开口道
「差不多行了吧?那副画已经不要紧了。完工了。什么完全不行啊。爸是因为害怕动手术,想要拖延时间,所以才死死抓着那副画不放吧」
咚的一声,斋木回过头。似乎是靖夫把画笔放到了袖机上。靖夫惊讶地看着斋木。
「这哪里画完了。你看不出来吗,这根本就没画完」
如果说怎么可能会看出来的话,就暴露出自己凡人的一面了。斋木叹了口气。
「那动完手术再接着画?要是拖久治不好就麻烦了」
「主刀医生如果失败了,就会留下麻痹症……所以必须要赶在手术前画完」
靖夫的眼神宛如魔怔。斋木抿抿嘴。
「适可而止吧。你还嫌大家不够担心你吗」
靖夫漏出气音般笑了。
「没想到还会被你说教啊……明史,难道你是为了劝我早点动手术才回来的吗?」
「……妈打电话过来把我吵得要命」
靖夫弯了弯眼角,笑着说「是吗」。然后又拿起了画笔。
斋木喝着咖啡,揉了揉左眼。
从刚才开始朋的影子就在那闹腾,似乎是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