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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对我不好。”我撇撇嘴。自从结婚后,娘亲生活的重心严重向陈掌偏移,剩下一部分用来哄那爱哭的继子陈宣,最后那部分用来教训我,胁迫我老老实实地接受继父和继弟。
从前,我是被卫家宠着的孩子,如今到了陈家,我在娘亲心目中更像一个透明的人,一个妨碍她融入陈家的,扯后腿的私生子。如果我的存在,会使娘亲被陈家的那些亲戚轻蔑和奚落,那么我就不应该选择陈家作为我的容身之所。
小舅沉默了一会,问我:“那你回平阳府能做什么?”
“回学堂继续上学,做一个有用之人。”我想了想说,“总之我不想呆在陈家。”
“也好,那你就跟我回去吧。”小舅终于同意了我的想法。
这是我第一次离家出走。也算不上不辞而别,临走时我我给母亲和继父留下了一封书信,在信中向他们辞行。我想我的字迹并不是特别歪歪扭扭,他们应该看得懂。我的离开,也许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今生我亲眼目睹了娘亲的幸福,那么就让我远远的看着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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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吹散了平阳府里浓浓的中药味,大夫每日进出,下人脸色难看,想是平阳侯曹时的身体再度抱恙。管家说,长公主已经带着世子回公主府去住。
怀里揣了几个馕饼,我闷闷不乐地坐在门槛上。曹襄不在,自然常夫子和骑射师傅都不在,我一心向学的念头统统泡了汤。
“已经回来了,怎么还是不开心?”小舅从我怀里顺走一个馕饼。
我瑟缩,秋风有点冷。
“半年前平阳府还那么热闹,现在人都走光了,这么冷清我不习惯。”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小舅嘴里塞满了馕饼,“听说哥哥们在京师置了一份新宅邸,不如你跟我去投奔他们吧。”
“真的?”我看小舅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冀。
小舅点头:“你舅我早就想去京师逛逛了。”
“等我,我这就去拾包袱。”我一路小跑奔回自己的房间。
第4章04未央
晡时的太阳照在脸上,秋风吹乱满头青丝。沿着吕梁山东麓,一天一夜的脚程,小舅带着我顺利走出河东郡,坐上了黄河渡船。这是我第一次坐这么大的渡船,远远望去,波涛滚滚,河面千帆竞发,迎着曰入时分的漫天落霞,甚为壮丽。
黄河之水九曲十八弯,经过黄土高原,在此处触底回旋,形成了两大平原:东面的河东平原,和西面的关中平原,而一道渭水将关中平原分割成南北两片。渭水北面名为左冯翊,西面名为右扶风,渭水南面就是京兆尹,三地合称为“三辅”。我们的目的地京师,就坐落在渭水南岸。诗经有云: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乘黄。当年秦康公过此地送重耳回晋,今日我和小舅自晋地而来过此处进京,一来一回,心境恐怕是天壤之别。
过了黄河,就进入了关中平原。比起河东,关中积累了秦汉百年富庶,因而更加繁华。下了船就进入华阴县,著名的险山华山应该就在附近,舅甥俩起了玩心,便想打听打听华山的方位,谁料晋地口音和关中口音鸡同鸭讲了半天我们也没找到华山。
“下次再去吧,赶路要紧。”小舅安慰我,“以后有的是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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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渭水南岸一直向西,一天一夜后,终于抵达京师。关中不愧是鱼米之乡,京城不愧为美食之都。漫步在东街小巷,虽说已经吃过干粮,我还是被阵阵香气吸引住,不愿前行。
小舅为我买了个香喷喷的肉饼,顺便询问摆摊的:“师傅,您知道卫家在哪儿吗?”
“卫家?你是问新晋的卫夫人?”
“是啊,我是她的弟弟,来京城看望她。”小舅道。
“哈,又来个弟弟!”未待煎饼师傅答话,粥摊上传来一阵大笑,只见一人放下碗筷踱至面前,将我俩上下打量一番,用晋语道,“自从甥媳妇儿有了身孕,日日皆有你们这种乡里人往京城跑,谎称是卫家的三姑六戚。”
此人身着素色京式深衣,用料上乘,却在这平民粥摊上食用早餐,一副落魄贵族的样子。况且他衣冠不正,发髻散乱,一绺山羊胡子,身材短小悍,却用那两只如黑豆般漆黑的眼珠盯着我们,眼睛里透出明的光。
“怪人,不要理他。”小舅拽了我,快步离开。
“莫不是被本侯戳穿,恼羞成怒不成?”欠扁的笑声回荡在京城大街上。
我们继续往前走,又接着问了几个路人才知道,卫夫人得宠之事已传遍京师,陛下为显恩惠,已于城东为卫家置宅。京城翻糖师傅的手艺比我们那儿好很多,我央着小舅买了一个老鼠翻糖,沿着东街一路边吃边走,当巍峨的城墙映入眼帘时,便到达路北一户新宅,匾额上书“府”二字。
“大清早敲门做甚?”家仆打着哈欠探出头。
小舅拱手道:“我找卫长子。”
“不在。”家仆摇头。
“卫青在吗?”
家仆疑惑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他弟弟。”小舅道。
“我是他外甥。”我也叉了腰。
“小孩子一边玩去。”家仆瞅瞅我们,不耐烦地挥挥手,便要将门合上。
小舅伸出膝盖抵住门,我乘机往门缝里挤。
“哎你们做什么?出去出去。”
家仆话音未落,内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位翩翩佳公子踱门槛而出。其人个头颇高,身着浅青色中衣,宽肩窄腰,身型矫健,走路带风,衣襟摇摆,气势逼人。待人走的近了,便可见其青丝束于头顶,未冠,由一根白簪固定,高鼻深目,神采飞扬,与家丁的哈欠连天形成鲜明对比。此人眉型和平阳长公主的眉相似,眉尾弯出个好看的弧度,坚毅中透出韧性,威严中透出温和。见到我们,来人的神情由疑惑转为欣喜。
“步广,去病,你们怎么来了?”
“想二哥了呗。”小舅飞奔而去,一头冲进来人的怀里。
“什么时候到的?”二舅欣喜道,“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安排去接你们。”
“这不平安到达了吗?”小舅为自己的认路本领洋洋得意。
我戒备地看着他们兄弟相逢,记忆中二舅的脸已经模糊不清,单记得他穿着仆人的衣装,教我练剑的翩翩身影,而眼前这位京城少爷貌似身份高贵,气宇轩昂,令我一时犹豫,不敢相认。
“怎么?去病不记得我了?”二舅轻轻松松把我拎起来,“长高了不少嘛,还蛮沉的!”
“二哥离开时去病还是个小不点,都快两年没见了,说他能记得二哥你,我才不信呢。”小舅调侃我。
“去病现在可不是小不点了。”二舅笑着说。
这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只属于二舅。我把头埋在二舅肩胛,找回了熟悉的感觉,顺便将早晨吃的肉饼油和糖渣全数抹在他的漂亮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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