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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吗?”将心比心,我知道二舅深爱着天子,绝不会因为王太后催皇孙这个简单的原因,就突然放弃二人多年的感情。
对面沉寂良久,就在我以为他已经睡着时,对方再次开口。
“以前,我有一种错觉,只要我一直为陛下尽心尽力,陛下就能一直高枕无忧。大哥出事让我意识到,我也许并不能够做陛下永久的依靠,万一我无法从战场上回来,陛下必须学会自己独当一面。”
“舅父,别说不吉利的话,您一定要回来,”我咬紧牙关低语,是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您一定得回来,您一定能回来。”
“嗯,我一定会回来的。”对面的人向我保证,语气轻柔,但语调坚定。
***
在繁花盛开的时节飘起漫天雪花,俗称“倒春寒”。长安城内白雪皑皑,李太师远赴代郡,射御课无人代理,遂改成蹴鞠课,我同曹襄他们尽兴地跑了几局,直到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换上深衣走过小半个长安城,内心的火热随着雪地的严寒渐渐冷却下来。到达宣室殿时,前殿朝会尚未完结,掀开偏殿的门帘,已经有人占据着一张书案,正在竹简上写写画画。
东方朔抬头,见我从怀里掏出沓浆纸摊开,一个箭步蹿起来,夺过去拿在手中翻看,口中发出“好纸,好纸”地赞叹。
“贤侄有多余的么,能送臣一些么?”他恋恋不舍地将绘着山川地图的浆纸还给我。
“你的薪水比我高,为何我购得,你要人送?”我奚落他。
“臣的薪水要供宅子,养马,还要管饱肚子。”东方朔摇头抱怨,“等贤侄到了而立之年,就知道生活的苦衷喽!”
早先我就听说东方朔终于攒够了钱,在长安城根下置了宅邸,去每日路途奔波之苦,又见他每日里勤恳工作,只为赡养家中美娇娘,实在辛苦,遂笑道:“我那里确实有多余的浆纸,你有空去卫府找我拿。”
手边暖炉中的炭火劈啪作响,我裹着短袄,跪坐在宣室偏殿内,捧着二舅留给我的那份地图,怔怔地盯着上谷郡的方向发呆。
距四路将军各怀心事离开京城的那天已经有一些时日,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原定出兵计划确实如二舅所料,大姨夫出云中去往阴山西麓探白羊王后路,公孙敖出雁门,李广出代郡,分别越过阴山东麓和中麓向北探军臣单于前锋,二舅出上谷经燕阴谷口向北探左贤王兵力分布。
然而,事情并未完全顺着二舅预测的方向发展。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不管是天子还是二舅,他们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李广本人的意愿。
“臣之前同韩代相、公孙太仆打过配合,且臣十几年来一直为大汉镇守边关,对战匈奴经验丰富,因而臣愿意领兵出雁门,恳请陛下予以考虑!”战前祭祀典礼进行中,拜将的时候,李广将军如是说。
当李广从公孙敖手里接过那半片熊符时,我仿佛能看见公孙敖额头暴起的青筋,用“怒发上冲冠”来形容此时的公孙将军毫不为过。
出雁门的兵马主力,乃公孙敖花了几年心血一手栽培出来的骁骑营兵,配备的马匹为大汉最优良的马种。李广不按牌理出牌,在天子与祭司面前请愿,当着众将士的面索要雁门兵权,公孙敖若是不给,那就是对天不敬。所以最终出兵的顺序,中左路李广率骁骑营出雁门郡,韩安国守雁门;中右路公孙敖领代郡骑兵,李椒升为代郡太守;东西两路不变。
大姨夫平日里最见不得临时变卦的事儿,气得脸色发白,当场欲同李广动手,被二舅拦了下来。李椒并未料到老父亲会在拜将时整出幺蛾子,祭祀结束的时候找到公孙敖好一通赔礼道歉。不过我想李椒也一定很伤心,父亲情愿要韩代相做后勤,也不要与他这个儿子合作。
大汉对匈的第一次主动出击,亦是我参加的第一次战前祭祀,谁料到居然以此番混乱的局面场。负责占卜吉日的太史令司马谈对此感到颇为不安,连连向陛下叩首请罪。
昨日清晨,北境的战事终于稍微有了一些眉目。云中的军报率先传回,大姨夫,也就是轻车将军公孙贺顺利进军阴山古道,全军一路畅通无阻。
“荀爱卿,子叔可在信上写明斩获数?可否益封?”总算得着一份结果,天子舒了口气。
荀彘瞥了眼坐在一边抄军报的我,拱手道:“回陛下,太仆大人并未言明人头斩获,不过据返回的信使说,他们沿路遭遇的均是些零星的部落和匈奴斥候,共计不到二百人,无人漏网。太仆大人说,此次西路军行动目的既已达到,还请陛下不予封赏,以求保密。”
天子点头:“也行,传令给云中太守,等子叔兜完一圈,让他赶紧回来。封赏之事,朕再等等其他三路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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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38企图
门帘微动。我抬头望,不知何时东方朔已经抱着竹简起身走到门口,掀了帘子回头,留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又在思念你舅父哪?”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背后圈了过来。刚下朝的天子悄没声儿地绕到我身后,将我紧紧箍在他的怀中。
“二舅那里还是没有消息么,他现在应该已经越过燕阴峡谷,抵达燕山北麓了吧?”我放弃了挣扎,伸出手指顺着上谷往北的方向指去。
“上谷那边,最近暂时没有新的军报。”天子道。他其实也格外关心二舅的动向。
“臣只是担心,上谷郡的战马因为左贤王的偷袭,损失十之有二,二舅手里只有八千骑兵,其余为轻车,臣怕他遭遇左贤王主力,逃脱不易。”我说出心里的想法。
“仲卿知道如何保全自己,朕选择无条件信任他,”身后人拿话鼓励我,“你也应该相信,你舅父会没事儿的。”
“嗯,我相信舅父。”我确实应该给二舅多一点信任。
通天冠在我眼前晃悠,天子低下头,把我像个团子似地揉进怀中,下颚抵在我的肩胛骨上,亲吻我额侧带着些微汗湿的发梢。
自从二舅大婚那一夜后,这个寒冷的冬季里,二人独处时天子总是喜欢这么圈抱着我,吻我的脸颊各处,特别是眼睛。起初我有些抗拒,渐渐的我发现自己很喜欢被他裹进厚厚的大麾里,依偎着他高大温暖的身躯,听他讲北境战事的最新进展。
二舅不在的这段时间,因为有了陛下这座坚实的后盾,我才不至于如之前马邑之战期间一般担惊受怕,坐立不安。
“今晚还回卫府吗?”他问。
“嗯,回去。”我回答。
“朕听说卫府里头没人,不如战事期间留在宫里住吧?”他怂恿我。
我张了口想反驳,因为卫府明明还住着俩名家仆。然而天子亦所言不虚,战前祭祀开始的第一天,二舅前脚刚走,二衿娘后脚麻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