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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大捷
厢房的门“砰”地一声被踢开。
“走走,都随朕去上林苑。”
我拼命揉着惺忪的睡眼。
“今日还要去太学呢。”缺课的话,公孙太傅会生气的。
“去什么去,快起床洗漱,跟朕打马去。”天子乐颠颠地搁下一句话,迅速消失在门口。
我伸伸懒腰,连打几个哈欠。
隔着个荞麦枕,苏武这小子还在被窝里蒙头大睡。
“喂,陛下叫你起床啦。”我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这浴池好大啊。”苏武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我得去求陛下,让我以后常来宫里住。”
“要是你有机会去甘泉宫,就不会觉得温室殿的池子大了。”我爬出浴池,闭着眼睛由内侍擦拭头发,留下苏武一个人在池子里开心地扑腾。
人说春困秋乏,可是最近不知怎么,仿佛总也睡不够。这也得怪苏武,昨儿半夜里我睡得好好的,猛得睁眼,只见一个黑的影子伫立在榻边,正用幽怨的眼神盯着我。
“大半夜不睡觉,扮鬼出来吓人?回你自己房间去。”我没好气地吼。
“表哥,我认床。”苏武委屈地说。
***
数日前。
椒房殿里围着一群人,小皇子殿下被宫女倒提在手中,奶妈正忙乱地拍着他的背。
“卫伉你这瓜娃子,给我出来!”庭院深处,二衿娘苏葭的暴喝在廊柱间回响。
“怎么了这是?”宦者掀开帘子,天子抱着个蜡烛包从里间跨出来。
“据儿又被伉儿喂进不该吃的东西。”小姨望见地上黏糊糊一团还在蠕动的物体,舒了口气。
我忍俊不禁。上次是苜蓿草,这次被喂甲虫,刘据的食谱还真是丰富。
其实我现在十分同情小姨。苏伯父随二舅一起奔赴前线,小姨不知哪根筋搭错,邀请苏葭带着四岁的卫伉和刚出生的小表弟进宫将养。唉,椒房殿从今日起,注定会热闹非凡。
“去病咦?”天子的目光落到我身上,“外甥束单髻啦?”
“啊?是。”我不自然地举起手,碰了碰脑袋上的玉簪。
天子盯着我头顶嘿嘿笑了好一会儿,方才扬起手中的蜡烛包:“来,帮这小子想个好听的名字。”
蜡烛包里那只皱巴巴的小猴子,硬是捱到他爹奔赴前线才出世,到现在名字都没取。
我略一思索。
“单名一个‘信’字,如何?”
天子额间数道黑线。
“卫信?去病你怎么也跟着起大俗名?”他摇头道,“朕这儿已经好几个‘信’,换个文雅的罢。”
我还给天子一个白眼,指向身边的小跟班:“臣一时想不起来其他名字,苏武平日里喜爱诗词歌赋,陛下问他罢?”
“臣建议,可将单字‘信’换作二字‘不疑’。昔日留侯次子就叫做张不疑。”苏武眨眨眼睛,拱手回复天子。
天子瞪着我俩好一会儿,终于泄气地摆手。
“算了算了,还是等娃爹回来再取名罢。”
***
艳阳高照,鸟语花香。我跟随陛下打马出西直门,朝上林苑一路行去。
建章宫前旌旗一片,浩浩荡荡数十人的骑兵队伍列阵而待,大姨夫、荀彘、公孙敖、李椒等人均已整装待发。
“今日谁的猎物最多,朕重重有赏!”天子手中箭矢消失在空中,奔蹄之声顿起,挟裹阵阵烟尘踏上司马道。
我心中默默数着经过我眼前的骑兵。除了那些我所熟识的人,今日随行的郎官队伍,似乎要比往常多出一位。
大约二个月前。
“芄兰之支,童子佩。虽则佩,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芄兰之叶,童子佩。虽则佩,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走开走开,马蹄不长眼,好狗不挡道。”曹襄不耐地驱赶着那帮挡在马前的捣蛋鬼。
“不过是些刚学会《诗经》就跑出来显摆的小孩,你越是理睬他们,他们越蹬鼻子上脸。”我挽起缰绳,径直从那群小屁孩中间穿过。
我俩的座骑均是西域品种,他的是黑鬃白马,我的是汗血白马,并排走过长安城的街道,自然十分引人注目。
其实,被好事的小子追着打趣,念几句诗,我倒不很在乎,他平阳侯可拉不下这面子。说实话,我有点后悔告诉他今日要去天禄阁的事儿。平阳侯那郁闷的表情,不禁令我回忆起临出门前的情景。
“每次都被你解散发髻,这样一乱一束挺麻烦呢。”我坐在铜镜前,朝身后举着齿梳的家伙抱怨。
休沐日本想独自前往天禄阁,不过五天没见小侯爷,不知道他在军营过得怎样,有些想念,便晃去公主府。可想而知,刚入府便被对方拐进卧房,摁在榻上翻来覆去地折腾,此时此刻腿依然有些打软。
“弟弟的发丝比女人还光滑,我忍不住想摸。”大手在我头顶揉了几下,他偏过头思索片刻,“为兄有个主意,你等一下。”
曹襄匆匆跑出门,我拈起一撮头发,在指尖捻了捻。相比其他人,特别是敬声表弟那样的卷毛,我的发髻的确格外容易开散,不过貌似我们卫家人的头发都这样,我也就从未在意过有何特别。
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根红玉簪径直穿过头顶正中。
“小公子皮肤白皙,绛红最衬肤色。”端着托盘的侍女解释道。托盘里盛满各种颜色的发带,以及一整排五颜六色的玉石发簪。
“弟弟整个人气质完全不一样了呢。”他挑起我的下颚,俯身轻轻啮咬我的唇,“看着这样的你,我又想要了怎么办。”
“再不走天黑啦。”我果断地推开他。
天禄阁一如既往的安静。我趴在书堆里吭哧吭哧地翻找,这是我第三次前来天禄阁,这种禁籍想必不会被列在目录里,只能靠自己去碰运气。
曹襄负手好整以暇地静观我与灰尘搏斗。
“弟弟还在寻那部兵书?”
“我不相信我找不到一丁点与淮阴侯有关的内容。”关于韩信的一切,就像完全被抹去了似的,连那些张良的著作,里面某些竹简也已明显被人拆走,仿佛大汉曾经的齐楚王只存在于传说中。
曹襄透过窗棂望向长乐宫的方向,眉心渐渐拧成一个结。
“弟弟不是没听说过吕氏手段之狠辣,既然连皇子都能弄死,把淮阴侯戳成筛子的人,怎么可能漏掉他的论著。”说到“皇子”时,他不自主地打了个冷战。我知道他指的是孝高皇帝与戚夫人之子,赵王刘如意。
我懊恼地合上手中竹简,丢回书堆里。
“别难过,”怔愣的当口,曹襄从背后变出一卷木头片,递到我怀中,“听说尉缭是韩信的师傅,不如从这本《尉缭子》入手,找找线索。”
“回去吧。”他轻挽起我的手。
“将军。”楼下忽然传出声音。
我好奇地探出头,顺着弯曲的盘梯往下望去。春日的暖阳自向阳的窗棂洒下一束光,投印在天井四尺见方的休憩台。一老一少盘腿对坐,面前三三两两的堆着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