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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不会被陛下给……幸了吧?”
闻言,司马迁一愣,随即两行清泪顺着那双凤眼的眼眶溢了出来,啪嗒啪嗒往下坠落,很快打湿了锦被的一角。
看这情形,答案是肯定的,昨晚天子被我拒绝后,说不定把怒火一股脑儿全倒在可怜的书呆子身上了。唉,真难为他了。
司马公子仰起头,动了动嘴角,声若蚊蝇。
“求你,不要告诉陈妹妹。”
拍拍啜泣之人的肩膀,望向那双蕴满水汽的凤眸,我在心里默默感叹,原来书呆子也有美艳不可方物的时候。
“我不会出去乱说,那是你们之间的事。”然而承诺归承诺,我还是决定给他敲个警钟,“宫里人多嘴杂,纸包不住火,陈妍迟早会知道。你若是喜欢她,最好大大方方承认,这种事她不会在乎的。”
当我迎着漫天飞霞从上林苑回到温室殿时,司马公子早已起身离开。戏谑的心情随着已被内侍叠放整齐的床榻而冷却下来。
不管出于自愿还是被动,我都十分感激书呆子昨晚为我挡刀。可是,当帝王的爱恋再度侵袭时,又有谁能帮我阻挡?
第57章57献身
“高阙大捷!高阙大捷!”
天际将将泛起几抹鱼肚白,睡梦中奔蹄之声突现,红翎急使策马至殿门,将一封军报交至黄门侍卫手中。
宦者急匆匆进殿:“陛下,车骑将军卫青大破匈奴右贤王,获右贤裨王十余人,男女俘虏一万五,牲畜千万,全甲兵而还!”
“好极了,好极了,”外套尚还来不及披上便从寝宫中匆匆跑出来,天子的眼眸中闪耀着抑制不住的欣喜,“朕就知道,仲卿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刚掀了火漆匣子读上几行,他抬眼瞥见从厢房里探出头的我,大手一挥。
“去病,走,上林苑打马去!”
“陛下,这才刚寅时,建章营的骑郎们都还睡着呢,请陛下待奴婢知会赵、徐二位校尉,做好准备再去也不迟。”宦者及时制止了迫不及待要求庆祝的帝王。
“行行,叫他们快点儿,朕等不及了。”
待我把自己套进轻甲里,背着紫杉弓踏出门槛,一身胡服的司马迁刚巧推开天子寝宫的红漆木门走出来。今日其人看起来气色尚佳,只是眉眼间依旧愁云密布。
“大汉打了胜仗,司马公子应该高兴才是。走,一块儿庆祝去。”我拍拍他的背。
“今日陛下原本打算为我加冠的。”书呆子一双凤目低垂,小声埋怨道。
我顿住脚步。
一场胜仗,想庆祝的话,打着各种名头的典仪可以狂欢一个月;一个人的一生却只有一次冠礼。
“陛下,今日是司马侍中行冠礼之日。”我一路小跑飞奔过去,拦住全副武装,正准备动身离宫之人。
“再择吉日吧,”帝王翻身上马,挽起缰绳,回头补充道,“若实在不想改期,叫太史令自己来做主人,朕原也是占了他的位置。”
***
“你们说,这次伊稚斜被我们汉军当猴耍,会不会气得暴跳如雷,把单于大帐给掀喽?”杨仆骑在马背上,开心地幻想着大汉旗开得胜后单于王庭的混乱局面。
“堂叔祖伊稚斜我了解,他虽性格暴戾,掀帐子的事是不会做的。”仆多面现担忧之色,反驳道,“只是当初跟随堂叔于单成功归汉的并不是我全部族人,混乱之中有些人没跑掉,被扣押在王庭。我更担心堂叔祖暴怒之下,会选择杀掉手边俘虏出气。”
“说的也是,我确实没考虑到这个层面。”杨仆耸耸肩表示遗憾,“可惜我们暂时还打不进伊稚斜的老巢,只能为那些扣留在王庭的人祈福了。”
话音甫落,小王子一双大眼睛中闪过失望,他抿起嘴唇,默默攥了缰绳,视线落向北面的天空。东头的山林里开始冒出朝日的霞光,北方灰色的天幕上,北斗星仍旧依稀可见。
上林苑里疯跑了一整日,傍晚才从终南山脚下回到建章宫前。篝火上架着打来的牡鹿和獐子,散发出烤肉的香味。昔日主厨大姨夫今日远在北境,众将士自个儿掌勺烧烤,好一番手忙脚乱。
已过而立的帝王坐在篝火旁,举着两只鹿角同身边的将士比划,玩得不亦乐乎,好似一名建章营的新兵大男孩。
“陛下,这个应该可以吃了。”我片下鹿脊递给宦者。
“军营里呆了一年,厨艺也给练出来了嘛。”帝王边嚼边赞。
听到有人赞我的手艺,我不禁抿起唇,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其实军营里这一年我并没有做过炊事班的活计,烧烤之类的都是我偷师大姨夫学来的。
“能不能换一块不带血的?”把烤肉分给司马公子的时候,他瞥了一眼对面满嘴油光的仆多,犹豫着请求。
***
夜色深浓,身边的战友都已起身离开,三三两两就地扎营。将欲偷偷溜走的我刚爬起来,却被人一把捉住手腕。
“去病,你今晚滴酒未沾哪。”开口时,对方未有丝毫放手的意思。
“陛下……”我戒备地望向天子。
“不喝酒,是因为那晚朕吓到你了吗?”
听到帝王提起那晚的事情,我轻轻点头表示承认。
攥住我的手掌紧了紧。
“很显然,你并不反感朕,朕的拥抱亲吻甚至爱抚,你都欣然接受。可是朕想不明白,到底什么原因,让你一再拒绝朕的求爱?”
篝火冉冉,对方阴翳的神色在阴影与火光的交替中时隐时现。
“能使陛下青眼相加,臣霍去病三生有幸。可臣自知福缘浅薄,不敢对陛下有痴心妄想。”
“别敷衍朕!”忽然被惊人的力道拉进对方的怀中,我抬头,对上帝王恼怒的凤眸,“什么福缘浅薄,什么痴心妄想,你哪一点配不上朕?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你给朕说实话!”
面前这个怒火中烧的男人,在我眼中突然变得无比陌生。此刻我才意识到,这么多年来他真的一直对我和风细雨。我并非未曾亲眼目睹他暴戾的洗礼,只是当被洗礼对象变成自己时,心中忍不住一阵悸痛。
“陛下,您真的那么想听实话吗?”我无奈地笑道,“事实就是,臣敬您,但也怕您。臣从很小的时候就默默地景仰您,爱慕您,把您视作再生父母。您对臣的爱意,臣也曾试着回应,可是臣始终会想起许多您身边的人。臣的舅父、韩都尉,韩太师、董侍中、陈废后,甚至如今独守椒房空闺的小姨,臣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成为您身边昙花一现的过客。时间越久,离开您的人越多,臣越是心惊胆战,裹足不前。”
身边的篝火劈劈啪啪地燃烧,偶尔蹦出颗火星子。几枚不知名的蛾蝇扑着翅膀自草丛间飞起,纵身投向那炽热的光亮,随着细小的“噗嗤”声,瞬间化作一缕青烟。
我回目光,回望向近在咫尺的汉家天子。
“同您相爱,既然注定无法天长地久,臣宁愿远远地看着您,做一名普通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