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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身着曲裾舞剑,衣袖和下摆略微有些碍手碍脚。待到曲终,我稳稳剑,用袖口蘸了一下额间的汗珠,将天子剑递还给宦者,无视身后投来的那些炽烈目光,施施然返回帝王身边落座。
诡异的气氛漂浮在麒麟殿内,片刻之后,掌声此起彼伏。帝王悄悄伸出手,这一次,他的动作轻柔,翻开我的手掌,指腹在我的掌心轻轻划过。
“朕后悔了,不该命你当众舞剑的。”他的呼吸粗重,牵引着我探向他的下身。我迅速挣脱了他。
抬头时,视线与二舅相交织;也许是我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大将军的眉心,仿佛轻轻拧起一个结。
***
天子寝宫灯火阑珊,豪华宽敞的浴池内飘满浓郁的迷迭香。
二舅今晚心事重重,不胜酒力早早告退。既然宴会的主角已经离开,天子也早早宣布散宴,众目睽睽之中抛下小姨和皇子们,带着半醉的我回到温室殿。
“外甥今晚好像不大热情呢,这里居然一点儿都不兴奋,亏我为你点那么多西域熏香。”帝王抽出手指,讪讪道。
“陛下,您在欺负舅父。”我趴在岸边,不满地嘟囔道,“您明知道舅父是个老实人,对您一向忠心不二,为何要选在这种场合考验他?您这样做,会令他伤心的。”
男人皱眉:“你怎么知道仲卿对我忠心不二?”
“您今晚不是已经得着这个结论了么?”狭小的空间内我努力转过身,迎上那双充满欲望的黑眸,一语戳穿对方的心思,“舅父在大庭广众之下,谢绝您为表弟们的封赏,恰恰证明他正直不阿。倘若舅父对您言听计从,高封厚赏全盘皆,才说明他变了,不是么?”
男人怔愣片刻。随即,我被他抵在池壁上,暴风骤雨一般激烈的吻劈头盖脸落下来。
“去病,你即使在朕的怀里时,心中也装得都是你舅父么?”吮吻的间隙,他喃喃地抱怨,“仲卿到底前世修了什么福分,得着你这样一个心疼他的孩子?”
被问起这种问题,我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舅父哪里需要修什么福分,遇到他该是我前世修福才对。
“外甥笑起来的样子,实在秀色可餐。”唇间吐出甜言蜜语,男人像八爪章鱼一样缠上来,急切地诉说着满腔热情,“不管你心中到底在想谁,我要你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
“请您轻点,臣明日有马术训练。”我皱眉。
温泉浴池中波涛起伏,一下一下拍打在岸边,水花四溅,热气缭绕。半梦半醒的间歇,我听到身边的男人说:
“去病,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的心属于我?”
第60章60团圆
“霍去病,见了本侯还不跪下。”稚嫩的童音命令道。
低头扫了一眼声音的主人,我轻哼一声,径直从他身边经过,将雪麒的缰绳递到家仆手中。
甫一转身,卫伉表弟来势汹汹,拦住我的去路。
“不许走。”
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面前的小家伙。如今的卫伉已不再是小不点儿,不过依旧十足顽皮;我刚得着假期回府,急着见二舅,没工夫同他玩主人奴婢的游戏。
“快跪下!”遭到无视,卫伉怒火中烧。
“小侯爷,我是陛下的臣子,只拜天子和皇后,连藩王都不用拜,何况你一个宣春侯。”
语毕,我抬脚便往西厢行去。
“呃!”
左腿骨突然被藤条狠狠抽中。一个踉跄,我心中不由痛骂一句。这小子年龄不大,力气不小,个头仿他爹娘,下手没个轻重。
捂着腿弯再抬头,只见卫伉正被他爹夺过藤条,追着满院子跑。看表弟那副狼狈的样子,我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
可惜,我庆幸得太早。
“小混账,居然敢打你表哥!”二舅怒喝。
“呜呜,爹爹,您听伉儿解释,”卫伉边跑边哭,“都是因为……因为表哥他说,伉儿是个假世子,不是您亲生的,没有办法继承您的侯位,只好让陛下另封一个宣春侯给伉儿,伉儿一气之下才……”
手中的藤条停在空中,二舅讶然回头,望向愣在原地的我。
“你哥他不会说这种话的。”须臾,男人叹道。
“他真的说了,不信你问马夫!”卫伉躲到满头虚汗、战战兢兢的家仆背后,露出两只眼睛,继续信口雌黄。
外间的天色已完全黑下来,长平侯府偌大的庭院里夏虫声声。扩建大将军幕府而留下的砖瓦泥石的气息,从院墙外随风飘入。
我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辗转难眠。
晚饭时院外依然在施工,嘈杂声砰砰不断。二舅有些头疼,没吃饭便直接睡下,家仆送了些饭菜到他房中,不久又几乎原封不动地端了出来。
外间厢门开启,脚步声朝我这边行来。我屏住呼吸,暗暗期盼此刻二舅能推门进我房间。
黑色的身影掠过我的窗棂,渐渐远去。长久的空寂之后,脚步声再度响起,窗棂间那个熟悉的身影返回,随着“吱呀”一声,消失在隔壁。
悬着的那颗心坠下,胸腔随即泛起酸疼之感;黑暗中,连呼吸也变得不再顺畅。
我把心一横,掀开被窝钻出来,摸索着走出厢房。
屋内烛光微弱,榻边搁着水杯和一包冰块。男人见我推门进来,并没有说话,只是朝榻里挪了挪,转过身去不看我。
我轻轻坐到榻边。
“舅父,头还疼吗?”
“好些了。”说完这句话,男人闭上眼睛。
尴尬的沉默中,我终于决定开口。
“您全都知道了,对吗?”
“知道什么?”
“我……和陛下。”我磕磕巴巴地坦白,“您离京去往高阙的时候,我接受了陛下的求爱。”
二舅转过头来望向我,他的目光随着烛火微微闪动。他抿了抿唇角,依旧没有说话。
难耐的静寂中,我捏起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中,紧咬的下唇透出一丝血腥味。
许久之后,榻上人移开目光,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我明白。陛下爱一个人的时候,的确会轰轰烈烈,奋不顾身。普天之下,没有人能经受得住来自帝王的热切追求。”他的声音犹豫,眼神飘忽不定,话虽是说给我听,却更像在试图说服他自己,“我知道你住在侯府里不开心,如果你想,随时可以搬去宫里住,我不会阻拦你。”
我垂下眼眸。
“舅父您是打算把我推给陛下吗?因为我没能坚持住底线,辜负了您的信任,您就不再爱我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摇头叹息,“我有诸多力不能及之处,而陛下显然可以为你提供更好的机遇和庇护。比起跟着我,陛下才是你的最佳归宿。”
“不,我不需要什么好的归宿!”我慌乱地抓住男人的手,急切地哀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