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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快乐~\()/~【虽然我觉得这种动不动就是情人节的日子很多余啦【走开
☆、蓬门今始为君开
付九放开传志,死死盯着阿笙,半晌方道:“当真?”
阿笙抬起下巴,悠悠道:“你不信?”
传志捂着喉咙从地上爬起,站在付九身侧望着他,心中五味陈杂。付九瞥一眼传志,啐道:“你要替传志报仇,再要他杀了你,惊鸿剑的儿子会做这等赔本生意?说,你不知羞耻纠缠传志,还许下这等可笑诺言,到底是何居心!”
阿笙弯起眼睛,忽的笑了,转眼看向传志,嗤笑一声:“付公子活了这么大岁数,竟不懂这种居心,真是可怜得很。”
付九面色一白,正待开口却见这两人正目不转睛互相望着彼此。传志嘴角开裂,半张脸高高肿起,然眸中专注深挚之色,付九却从未见过。传志向来对他言听计从,今日因这断腿的小子竟敢忤逆于他,且毫无悔意,令他恼羞成怒方下此狠手,此刻见他这般狼狈,却觉胸口陡然一空,怒斥之言再难说出。不知为何,他忽想到一件事,十八年前,太湖之畔,传志还是个小小的婴孩。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付九识字不多,自然不曾听过这句诗,更不知胸中那倏然而至又顷刻消散的情绪究竟是何。于是他又恢复了阴沉凌厉的神色,道:“秦笙,你今日说的话,往后可别忘了。”
阿笙挑眉,轻蔑道:“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
付九与他对视片刻,又看传志闷声不语,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他前脚迈出,传志忙合上门,回身恼道:“你岂能说那种话!若之后真到了那一日……”
阿笙一手支颊,将他打量一番,似笑非笑道:“你既然嫌我凉薄冷漠,适才又何必说那番话唬他?你不是善良孝顺得很么,仇人之子岂可不杀,也不怕亏损了方少侠那感天动地的道义良心?”这番话说得阴阳怪气,尖酸刻薄,传志知他当真恼了,并不反驳,过来在桌边坐下。阿笙拳头打在棉花上,倒像是在耍小孩子脾气,更是恼怒,冷道:“他要你杀,你杀便是了,莫不成我还怕你?”
传志抬眼,迎上他的,两人对视一眼,阿笙愤然扭头,怒道:“顶着一张猪头似的脸,还作什么深情模样?天下间哪有你这样缺根筋的人,干躺在地上让别人打,要那身功夫有屁用!”他口不择言,连平日不曾说的粗鄙之词都冒了出来,自是气极。
传志脸上、身上明里暗里都是伤,疼得龇牙咧嘴,瞧见他这番模样,双手扳过他脸颊,拇指在他颊上轻轻摩挲,方道:“你哭了吗?眼睛这么红。”
阿笙拂袖便要推他,手抬至半空却又了回去。付九下手没有轻重,这小子又傻,不知护着要害,也不知伤得怎样。他没有及时阻拦,有心要这人吃点苦头,此时看他脸上几处淤青、嘴角冒血,又有些后悔。心思数转,便不躲了,冷道:“我哭什么。某人哭着去找解药,空手而归不说,还给野猫挠了几爪子,他怎不哭?”
传志脸上发讪,讷讷不言。半晌,还是阿笙先开口道:“包袱里有伤药,你自己抹。”传志却不动,定定看着他。阿笙又道:“把手放开,快去抹药。”
传志捏他脸颊,将嘴角拉起,摆个不大好看的笑容,才说:“你不要生气,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你的。你明明那样信我。岑叔叔中毒,谁都可能是下毒之人,若知他还活着便会再下杀手,是不是?所以你才不动声色,连罗大哥、九叔都不曾告诉,不让我找郑掌门,也是怕走漏了消息,对不对?我真傻,你肯将这事告诉我,是真心待我,我却不肯听你解释,还冲你发火,是我不好。”
阿笙蓦地睁大眼睛,似是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话,呆呆看着他。
这表情罕见得很。
传志想,怎会有这样好看又可爱的人?他忍不住上前亲他微微张开的嘴,又亲亲他的眼睛,仍捧着他的脸颊道:“你肯定哭了。我们认识这么久,你开心或是不开心,我一眼便瞧出来啦。不过你肯定不承认,那也没关系,我心里知道就好。你想什么、做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不如你聪明,总是跟不上你,难怪你会生气。哎,只怕以后我也跟不上,不知世上有没有吃了就能变聪明的药。”
阿笙眨眨眼睛,仍未回过神来。他像是个乖巧温顺的孩童,静静听着传志说话。
传志见他仍不开口,叹气道:“你肯定觉得我在逗你开心,是不是?哎,实话说,我心里是不肯道歉的,你将岑叔叔的性命托付给一个不知能不能来的人,当真太过草率。但你决计不会跟我服软,对我道歉的,是不是?我不想你生气,只好先道歉了。这也没什么,我在山里跟爷爷习武,爷爷也跟你一样,阴晴不定的,耍性子、不讲理,我早就习惯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要是别人,我才不肯这样。”
阿笙垂眼,轻声道:“你怎么拿我跟师叔祖比?”
传志笑道:“想来爷爷同你我这般大时,也跟你一样好看呢。”
这回答驴唇不对马嘴,阿笙却不再讥讽。他坐在传志面前,忽觉自己变成了六年前的那个孩子。
那日中秋,爹爹将他兄妹唤至膝下,三人坐在院中赏月喝茶。娘去世后,爹一直闭门不出,也不再教他二人习武识字,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同桌而食、聊些闲话。妹妹总缠着他,问他爹爹是不是不要他们,他说不是,心里却有些冷。中秋那天,爹爹说了好些话,问他功课如何,近来天寒,可有加套衣裳。爹爹还说很喜欢他,他懂事,听话,冷静,从不哭闹,自幼就是聪敏乖顺的孩子;筝儿反倒顽皮些。
阿笙忘了自己怎样说,只记得后来爹喝醉了,坐在月下抚琴,指间尽是萧瑟悲凉之音,不绝于耳。及至慷慨激昂处,琴弦忽应声而断,抚琴的人蓦然垂首,再不动弹分毫,只有庭中月色一片,清亮如水。他一手拉着妹妹,心想:他死了,以后只剩下我和筝儿了。
过了好一会儿,筝儿问他爹爹怎么了,他本想骗她,说爹爹睡着了,话说出口,却只有两个字:死了。
然而爹爹并非真的不爱他们,八月十六,岑青便上了青石山。
岑青说素云隔日便来,这日要带他下山。筝儿一直哭,要和他一起走。他那日说了什么?
“不要哭,你是姑娘家,跟着云姨更好。”
“你要听话,爹爹这样安排,自有他的道理,这对你我都好。”
“你不能永远跟着我,我也不会永远跟着你。兄妹总是要分开的。”
……
当他长大,自开始懂得人心的那一刻起,便开始后悔,为何不肯再等一日,为何连抱抱她都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