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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模糊糊地在脑海中不甚明晰。
倒是杨文通那边噗嗤地笑了出声来,冲着陈昌嗣扬声道:“发点钱还抠抠索索的,昌嗣你别搭理他。要是钱不够用了,你就来找我……”说到这里突然一顿,方才那股理直气壮的劲儿也弱了下来,“你……来我府上,吃喝一定管够!”
陈昌嗣这呆愣的表情可是难得一见,季怀直看得好笑,听着杨文通挤兑他的话也没生气。不过……就管吃喝?季怀直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杨文通对上这满是意外眼神,心里一苦:不是他不想帮朋友,实在是他自己也困难得很。
他爹知道和季怀直一块儿去了青楼之后,差点用鞭子把他给抽死。今儿出门之前,还亲自盯着,让人把他身上银钞搜刮干净了,一个铜板都没剩!
……
那边陈昌嗣倒也无心放在杨文通这突转的语气上,经杨文通这么一打岔,她也终于理清了方才的那段对话。她勉强分出了一丝心神,对着杨文通感激地笑了笑,然后便正了神色。
她抬手撩起衣摆,正对着季怀直屈膝跪下,宽大的袖袍自空中划过,委顿于地,头也缓缓地叩向了地面
“谢陛下恩典。”
季怀直愣了一瞬,张了张嘴,却并未拦她,而是也起了先前那嬉笑的表情,正色受了陈昌嗣这一稽首。
待她完完整整地行完这一礼,季怀直这才伸出手去扶,两人目光相对,季怀直眼睛一弯,露出了些许笑意,“昌嗣可要好好修养,朕还指着你多操心个几十年呢。”
第21章旧友(周三)
冬日里日头出来的晚些,杨文通下了早朝,外头还是漆黑一片。他心口堵着气,是以也没在宫门口和那些同僚们多寒暄,直接闷头就往国公府赶。
这大清早外头冷得很,在外头略站一站就寒气上涌、冻得人直打哆嗦,是以他这半步不多留的举动,倒也不显得多奇怪就是了。
杨文通刚进了国公府大门,就迎面撞见了薛宁的轿子,看架势是要出府去。
他这个义妹认了没多久,季怀直就给这丫头找了位先生。人选有些出人意料,但杨文通想了想季怀直对这小丫头的态度,又觉得实在是情理之中是当时被勒令回府休养的陈昌嗣。
陈昌嗣毕竟是一朝首辅,自然不可能如普通的西席一般,特意跑到国公府来教导一个小丫头片子。故而,都是薛宁往陈府里赶,这会儿过去,应当正赶上陈昌嗣下早朝回府了。
杨文通和薛宁的轿子迎面撞见,也只瞥了一眼,就不甚关心的转开了目光。
他和这个便宜妹妹委实不熟,事实上,要不是这小丫头不知怎么合了老太太的眼缘,他早就把人打包送到陈府去了整天来来回回地跑,也不嫌折腾的慌?
杨文通这边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薛宁却不好无视他,专程下了轿子,向他行礼道:“兄长安好。”
杨文通虽是心情不怎么美妙,但也没有对一小丫头摆脸色的习惯,也是勉强缓了神色点了点头,随口问候了句,“又要去昌嗣那边?”
在薛宁轻声应了句“是”以后,他便又开口嘱托了句“昌嗣的学问人品都是顶好的,你跟着好好学罢,日后……”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一瞬
真是被季怀直带沟里去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以后还真能做官不成?
想着,他也就敷衍完了后半句话,“……日后总有用处的。”
“阿宁定当谨遵兄长教诲。”薛宁垂首恭谨道。
大冷的天,在院子里站着实在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杨文通随意点点头,就冲薛宁道:“行,你快去罢。”说着,抬脚就往里走去。
薛宁见他直接就要往仪门里走,不由地扬声叫了一句,“兄长!”
杨文通有些意外地回头,以眼神询问。
薛宁踟蹰了一下,才继续道:“……父亲……在书房,兄长最好……”她眉间微蹙,显然是不知道怎么说下去才更妥当些。
不过也不必她说得太清楚了,一听她说起“父亲”,杨文通就知道要糟。
他本打算早朝之后,直接赖在宫里头不走的。可今儿听钦天监择定了季怀直大婚的日子,他也不知怎么的、在宫里头一刻都不想多呆,下了朝就往回赶,竟把这茬给忘了。
现在进去撞他爹的气头上,估计又得被揍一顿……
薛宁只听见一句模糊不清的“多谢”,然后就见杨文通一阵风似的往大门外奔去,她根本来不及回应。薛宁沉默地向大门看了一眼,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重又登轿。
只是她人还未能上轿,就见杨文通复又折了回来。
“兄长?”见杨文通只是盯着她,却并不说话,薛宁不由疑问道。
杨文通抬头往府里头看了一眼:再不快点,他爹说定会出来抓人……
杨文通咬了咬牙,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抉择似的,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来,压低声音冲薛宁问道:“……你身上有银子没?”
薛宁:“……”
也亏得薛宁看杨文通向来自带“恩公”的滤镜,这才没被他这狰狞的表情吓哭。
饶是这样,她也是定了定神,顿了片刻,才细声细气地答道:“是有一些……”
杨文通立即截口道:“借我一半,晚间还你!”
虽然杨文通说是“一半”,但薛宁还是将身上全部银子都拿了出来,放到了杨文通手上。
“……”杨文通盯着落到手里的几两碎银久久不语。
见状,薛宁的面色也有些羞窘,她低声解释道:“我……我房里还有些,我这就去拿。”
杨文通沉默了许久,才喃喃摇头道:“……不用了。”然后,欲言又止地看了薛宁一眼,“你……”
虽然是义女,但到底也是个主子啊。况且,老太太那么喜欢这小丫头,总不会亏待她吧?
再想想这半年来,他爹对他愈加严苛的搜身行为。杨文通控制不住地想:
……是不是府里遇着什么他不知道的困难了?
薛宁被杨文通盯得不知所措,想了许久,才突然忆起什么一般,将腕间的一个玉镯褪下,小心地放到杨文通的手上。
这珍而重之的态度,倒是将杨文通越跑越歪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他抬眼看了看小姑娘不舍的眼神,禁不住笑了,反手将镯子往薛宁手里一塞,“喜欢就留着罢。”
说着,又将那几块碎银子往怀里一扔,空出的手,学着季怀直的模样,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又温声嘱托了一遍,“跟着昌嗣好好学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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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杨文通走在寒风凛冽的大街上,心底止不住地骂娘。这大清早的,街上空空荡荡鬼影都没一个,甭管什么楼啊